公子初年柳陌游,玉堂一见便绸缕。
玉堂春低头不语。慌得那鸨儿便叫:“我儿,王公子好个美美人物,年纪不上十六七岁,羹中广有金银。你若打得上这个主几,不但名声好听,也勾你一世受用。”玉姐传闻,立即打扮,来见公子。临行,老鸨又说:“我儿,用心阿谀,不要怠慢他。”玉姐道:“我晓得了。”公子看玉堂春公然生得好:鬓挽乌云,眉弯新月。肌凝瑞雪,脸衬朝霞。袖中玉笋尖尖,裙下金连窄窄。雅淡打扮偏有韵,不施脂粉自多姿。便数尽满院名妹,总输他非常□□。
黄金数万皆消耗,红粉双眸在泪流。
天明,鸨儿叫厨下摆酒煮汤,自进香房,追红讨喜,叫一声:“王姐夫,可喜可喜。”丫头小厮都来叩首。公子分付王定每人赏银一两。翠香、翠红各赏衣服一套,折钡银三两。王定凌晨本要来接公子回寓,见他撒漫使钱,有不然之色。
公子暗想:“在这主子手里讨针线,好不利落。干脆将皮箱搬到院里,自家便当。鸨儿见皮箱来了,更加阿谀。端的朝朝寒食,夜夜元宵,不觉住了一个多月。老鸨要生心科派,设一大席酒,搬戏演乐,专请三官玉姐二人赴席。鸨子举杯敬公于说:“王姐夫,我女儿与你成了佳耦,地久天长,凡家中事件,望乞搀扶。”那三官内心只怕鸨子内心不安闲,看那银子如同粪土,凭老鸨扯谎,欠下很多债负,都替他还,又打多少金饰酒器,做多少衣服,又许他改革屋子,又造百花楼一座,与玉堂春做卧房。
公子坐下,看那楼上有五七席喝酒的,内里一席有两个女子,坐着同饮。公子看那女子,人物清楚,比门前站的,更胜几分。公子正看中间,酒保将酒来,公子便问:“此女是那边来的?”酒保说:“这是一秤金家丫头翠香、翠红。”三官道:“生得清气。”酒保说:“这等就说斑斓?他家里另有一个粉头,排行三姐,号玉堂春,有十二分色彩。鸨儿索价太高,还未梳拢。”公子传闻留意,叫王定还了酒钱,下楼去,说:“王定,我与你春院胡同逛逛。”王定道:“三叔不成去,老爷晓得怎了公子说:“无妨,看一看就回。”乃走至本司院门首。公然是:花街柳巷,绣阁朱楼。家家品竹弹丝,到处调脂弄粉。黄金买笑,不过公子天孙;红袖邀欢,都是妖姿丽色。正疑香雾弥天蔼,忽听歌声别院娇。总然道学也*,任是真憎顺破戒。
话说正德年间,南京金陵城有一人,姓王名琼,别号思竹,中乙丑科进士,累官至礼部尚书。因刘逮擅权,劾了一本。圣旨发复客籍。不敢稽留,清算轿马和家眷起家。王爷暗想有几两俸银,都惜在别人名下,一时取讨不及。况宗子南京中书,次子时当大比,迟疑半晌,乃呼公子三官前来。那三官双名景隆,字顺卿,年方一十六岁。生得端倪清爽,风韵俊雅。读书一目十行,举笔即便成文,原是个风骚才子。王爷珍惜胜如心头之气,掌上之珍。当下王爷唤至分付道:“我留你在此读书,叫王定讨帐,银子完日,作速回家,免得父母牵挂。我把这里帐目都留与你。”叫王定过来:“我留你与三叔在此读书讨帐,不准你勾引他胡行乱为。吾若晓得,罪恶非校”王定叩首说:“小人不敢。”
正喝酒中间,听得传语公子叫王定。王定忙到书房,只见杯盘列举,本司自有承诺乐人,奏动乐器。公子畅怀乐饮。王定走近身边,公子附耳低言:“你到下处取二百两银子,四匹尺头,再带散碎银二十两,到这里来。”王定道:“三叔要这很多银子何用?”公于道:“不要你闲管1玉定没何如,只得来到下处,开了皮箱,取出五十两元宝四个,并尺头碎银,再到本司院说:“三叔有了。”公于看也不看,都教送与鸨儿,说:“银两尺头,权为令爱初会之礼;这二十两碎银,把做赏人杂用。”王定只道公子要讨那三姐归去,用很多银子。传闻只当初会之礼,吓得舌头吐出三寸。却说鸨儿一见了很多东西,就叫丫头转过一张空桌。王定将银子尺头,放在桌上。鸨儿冒充谦让了一回。叫玉姐:“我儿,拜谢了公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