遂拜辞其母曰:“不孝男张劭,今为义兄范巨卿为信义而亡,须当往吊。己再三叮吟张勤,令侍养老母。母须迟早勉强饮食,勿以忧愁,自当善保尊体。劭于国不能尽忠,于家不能尽孝,徒生于六合之司耳。今当辞去,以全大信。”母曰:“吾儿去山阳,干里之遥,月余便回,何放出倒霉之语?”劭曰:“生如淳沤,死生之事,朝夕难保。”恸哭而拜。弟曰:“勤与兄同去,如何?”元伯曰:“母亲无人侍季,汝当极力事母,勿令吾忧。”挥泪别弟,背一个小书囊,来早便行。有诗为证:

劭大惊曰:“兄何放出此言?”范曰:“自与兄弟相别以后,回家为老婆口腹之累,溺身商贾中,尘凡滚滚,光阴仓促,不觉又是一年。向曰鸡黍之约,非不挂记;近被蝇利所牵,忘其日期。今早邻右送荣英酒至,方知是重阳。忽记贤弟之约,此心口醉。山阳至此,千里之隔,非一日可到。若不准期,贤弟以我为何物?鸡黍之约,尚自爽信,何况大事乎?深思无计。常闻前人有云:人不能行千里,魂能曰行干里。遂叮嘱老婆曰:‘吾死以后,且勿下葬,持吾弟张元伯至,方可入士。’嘱罢,自则而死。魂驾阴风,特来赴鸡黍之约。万望贤弟怜悯愚兄,恕其忽视之过,鉴其凶暴之诚,不以千里之程,肯为辞亲,到山阳一见吾尸,死亦谛视无憾矣。”言讫,泪如进泉,急离坐榻,下阶砌。劭乃趋步逐之,不觉忽踏了苍苔,倒置于地。阴风拂面,不知巨卿地点。有诗为证:

数日以后,汗出病减,垂垂将息,能起行立。劭问之,乃是楚州山阳人氏,姓范,名式,字巨卿,年四十岁。世本商贾,幼亡父母,有妻小。近弃商贾,来洛阳应举。比及范巨卿将息得无事了,误了试期。范曰:“今因式病,有误足下功名,甚不自安。”劭曰:“大丈夫以义气为重,功名富贾,乃微末耳,已有分定。何误之有?”范式自此与张劭情如骨肉,结为兄弟。式年长五岁,张劭拜范式为兄。

范式僵立不语,但以衫袖反掩其面。劭乃自奔入厨下,取鸡黍并酒,列于面前,再拜以进。曰:“酒看虽微,劭之心也,幸兄勿责。”但见范于影中,以手绰其气而不食。劭曰:“兄意莫不怪老母并弟未曾远接,不肯食之?容请母出与同伏罪。”范摇手止之。劭曰:“唤舍弟拜兄,如何?”范亦摇手而止之。劭曰:“兄食鸡黍掉队酒,如何?”范蹙其眉,似教张退后之意。劭曰:“鸡黍不敷以奉父老,乃劭当日之约,幸勿见嫌。”范曰:“弟稍退后,吾当纵情诉之。吾非阳间之人,乃阴魂也。”

手采黄花泛酒后,殷勤先订隔年期。临歧不忍轻别离,执手依依各泪垂。

弟曰:“此末可托。如有人到山阳去,当问其真假。”劭曰:“人禀六合而生,六合有五行,金、木、水、火、土,人则有五常,仁、义、礼、智、信以配之,惟信非同小可。仁以是配木,取其买卖也。义以是配金,取其刚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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