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秀才道:“此书颜骨柳筋,无一笔分歧法,不成再易,就请写完罢了。”父老不肯道:“专仰秀才大名,是需求烦妙笔一番!”谢天香也谦逊道:“贱妾偶尔戏耍,岂可当真!”王秀才道:“若要抹去二字,真是可惜!倘若小生写来,一定有如此妙绝,悔之何及?恐怕难为父老每盛心推崇,客小生续成罢了。只问适间大姐所用何笔?就请借用一用,若另换一管,锋端分歧了。”谢天香道:“适间无笔,乃贱妾用汗巾角蘸墨写的。”王秀才道:“也好,也好!就借来试一试。”谢天香把汗巾递与王秀才,王秀才接在手中,向瓦盒中一蘸,写个“亭”字续上去。看来笔法俨如一手写成,毫无二样。

混过了多时,自想姻缘一定在此,遂离了京师,又到太原、真定等处浪荡。一起行棋,目睹得无出其右,奋然道:“吾闻燕山乃辽国郎主在彼称帝,雄丽过于汴京,此中必有高人国手天下无敌的在内,今我在中国既称绝技,料然到那边不到得输与人了,何不往彼一游,寻个出头的国手较一较凹凸,也与中国吐一吐气,傅他一个远乡异域的高名,传之不朽?何况自古道燕、赵多才子,或者借此技艺,在王公朱紫家里出入,图得一个好妃耦,也不见得。”遂决意往北路进发,风飧水宿,夜住晓行,未几几日,已到了燕山空中。

坡翁当日曾遗语,胜固欣然败亦宜!

父老内里也有斯文在行的,大加赞美道:“怎的两人写来好似出于一手?真是才子才子,可称双绝!”王秀才与谢天香俱各内心喜好,两下留意。父老一面就命勒石工把三字刻将起来,一面就请王秀才坐了首席,谢天香陪坐,大师尽欢吃酒。席间,王秀才与谢天香讲论字法,两人多是芳华仙颜,天然投机。父老每多是丰年纪,历过多少事体过的,有甚么不解意处?见两情面投意合,就撺掇两下成其佳耦,厥后竟偕老毕生。这是两个会写字的成了一对的话。

且说燕山形胜,左环沧海,右拥太行,北枕居庸,南襟河济。向称天府之国,暂为夷主所都。此时燕山恰是耶律部落称尊之所,宋时呼之为北朝,相与为兄弟之国。盖自石晋以来,以燕。云一十六州让与彼国了,今后渐染中原教养,百不足年。

世上胜负一局棋,谁知局内有伉俪?

宋时,蔡州大吕村有个村童,姓周名国能,从幼便好下棋。父母送他在村塾堂读书,得空就与火伴每画个盘儿,拾取两色砖瓦块做子赌胜。出书院来,见村中白叟家每脱部下棋,即袖动手儿站在中间,呆呆地厮看。或时看到闹处,不觉心痒,口里漏出着把来指手画脚教人,定是平常想不到的妙着,自这天着日高,是村中驰名会下棋的妙手,先前曾饶过国能几子的,厥后多反受国能饶了,还下不得两平。遍村走将来,并无一个敌手。此时年才十五六岁,棋名已著一乡。

谢天香道:“不敢说能,粗学涂抹罢了。请过大笔一用,取一回笑话,等王秀才来时,抹去了再写无妨。”父老道:“俺们那边有大笔?凭着王秀才带来用的。”谢天香瞥见瓦盒里墨浓,不觉动了挥洒之兴,却恨没有大笔应手。心生一计,伸手在袖中模出一条软纱汗巾来,将角儿团簇得如法,拿到瓦盒边蘸了浓墨,向石上一挥,早写就了“秾芳”二字,正待写“亭”字起,听得鸾铃响,一人指道,“兀的不是王秀才来也!”

因为棋名既出,又兼年小稀少,便有官员士夫。天孙公子与他来往。又有那不伏气甘亏本的小二哥与他赌赛,十两五两输与他的。国能垂垂手头饶裕,礼度熟闹,脾气傲岸,变尽了村童气质,弄做个斯文模样。父母见他年长,要替他娶妻。国能就内心望头大了,对父母说道:“我家流派寒微,目下获得妻来不过是农家之女,村妆陋质不是我的仇家。儿既有此绝艺,便当挟此出游江湖间,料不须带着盘费走。或者不拘那边天有缘在,等候依心象意寻个对得我来的好女儿为妻,方了平生之愿!”父母见他说得话大,便就住了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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