言讫,欲跳前溪觅死。角哀抱住痛哭,将衣拥戴,再扶至桑中。伯桃把衣服推开。角哀再欲上前安慰时,但见伯桃神采己变,四肢撅冷,一不能言,以手挥令去。角哀深思:“我若久恋,亦冻死矣,身后准葬吾兄?”乃于雪中再拜伯桃而哭曰:“不肖弟此去,望兄阴力互助。但得微名,必当厚葬。”伯桃点头半答,角哀取了衣粮,带泣而去。伯桃死于桑中。先人有诗赞云:
寒来雪一尺,人去途千里。
二人行过歧阳,道经粱山路,问及樵夫,旨说:“今后去百余里,并无火食,尽是荒山郊野,狼虎成群,只好休去。”伯桃与角哀曰:“贤弟心下如何?”角哀曰:“自古道生养命。既然到此,只顾进步,休生退悔。”又行了一日,夜宿古墓中,衣服薄弱,北风彻骨。
见一株枯桑,颇可避雪,那桑下止容得一人,角哀遂扶伯桃入去坐下。伯桃命角哀敲石取火,热些枯技,以御寒气。比及角哀取了柴火到来,只见伯桃脱得赤条条地,浑身衣服,都做一堆放着。角哀大惊,曰:“吾兄何为如此?”伯桃曰:“吾深思无计,贤弟勿自误了,速穿此衣服,负粮前去,我只在此守死。”角哀抱持大哭曰:“吾二人死生同处,安可分离?”
习习悲风割面,蒙蒙细雨侵衣。催冰酿雪逞寒威,不比他时和蔼。山色不明常暗,日光偶露还微。天涯游子尽思归,路上行人应悔。
归到享堂,是夜闻风雨之声,如人战敌。角哀出户观之,见伯桃驰驱而来,言曰:“弟所焚之人,不得其用。荆轲又有高渐离互助,不久吾尸必出墓矣。望贤弟早与迁徙他处殡葬,兔受此祸。”角哀曰:“此人安敢如此凌辱吾兄!弟当力助以战之。伯桃曰:“弟,阳人也,我皆阴鬼:阳人虽有勇烈,尘凡相隔,焉能战阴鬼也?虽茎草之人,但能助喊,不能退此强魂。”角哀曰:“兄且去,弟来日自有区处。
角哀捱着酷寒,半饥半饱,来到楚国,于旅郧中歇定。次日入城,问人曰:“楚君招贤,何由而进?”人曰:“宫门外设一宾馆,令上大夫裴仲采取天下之士。”角哀径投宾馆前来,正值上大夫下车。角哀乃向前而揖,裴仲见角哀衣虽蓝缕,器宇不见,仓猝答礼,问曰:“贤士何来?”角哀曰:“小生姓羊,双名角哀,雍州人也。闻上国招贤,特来归投。”裴仲邀人宾馆,具酒食以进,宿于馆中。
风添雪冷,雪趁风威。纷繁柳絮狂飘,片片鹅毛乱葬。团空搅阵,不分南北西东;遮地漫天,变尽青黄赤黑。探梅诗窖多清趣,路上行人欲销魂。
两死诚何益?平生另有恃。
伯桃视之,止有一塌,塌上堆积书卷,别无他物。伯桃已知亦是懦人,便欲下拜。那人云:“且未可讲礼,容取火烘干衣服,却当会话。”当夜烧竹为火,伯桃烘衣。那人炊办酒食,以供伯桃,意甚勤厚。伯桃乃问姓名。其人曰:“小生姓羊,双名角哀,幼亡父母,独居于此。乎生酷好读书,农业尽废。今幸遇贤土远来,但恨家寒,乏物为款,伏祈恕罪。”伯桃曰:“阴雨当中,得蒙掩蔽,事兼一饮一食,感佩何忘!”当夜,二人抵足而眠,共话胸中学问,终夕不寐。
长途苦雪寒,何况囊无米?
骂讫,却来伯桃墓前祝曰:“如荆轲彻夜再来,兄当报我。”归到享堂,是夜秉烛以持。果见伯桃哽咽而来,告曰:“感贤弟如此,亲荆轲从人极多,旨土人所献。贤弟可柬草为人,以彩为衣,手执东西,焚于墓前。吾得其助,使荆轲不能侵害。”言罢不见。角哀连夜令人束草为人,以彩为衣,各执刀枪东西,建数十于墓侧,以火焚之。祝曰:“如其无事,亦望回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