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冷哂，语声安静地不起一丝波纹，“过了忘川，前尘旧事俱已忘记。你早该去往循环，却在此化为怨鬼，莫非想要永久不得循环？”
小夏震了震，那刹时仿佛停止了呼吸。颜惜月等了半晌，她却始终未曾出声，也未曾转头，就像泥塑普通站在不竭摇摆的灯影里。
狼籍的长发披覆了小夏的脸庞，她好似已被抽去了全数精力，隔了好久才衰弱地笑：“我觉得，就算他死了，也会像我一样，忘不了许下的承诺，终究还会回到这里，找我……他说过，不喜好城里的繁闹，情愿与我一起住在山中，再开个酒馆，请他的老友们过来喝我酿的酒……”
“看我本领！”莲华蓝光四溢，在夜色下扭转半晌，随即朝着西南边向的山峦直飞而去。
可惜他置若罔闻，还是伸出了手，轻摸了它一下。
颜惜月落在岩石间，喘气着昂首。
苗条的手指一展，绯红的珠子在他掌心上方幽幽浮动，如水月光无声流转。
藤叶在蓝火中散飞成灰，子谦扭曲着身子，最后奋力挣扎着冲出几步，但方才到了门外就扑倒在地，乌烟满盈，终至化为碎屑枯叶。
男人看了看颜惜月，颜惜月游移了一下，答道：“分开你不久以后，陆子谦就碰到不测而死，都没来得及跟家人提及过你。”
颜惜月挽剑一挡缓慢后退，小夏青丝暴长，如海草般卷向颜惜月。七盏莲华缓慢飞来，弧光过处，青丝寸寸断落。但是小夏不顾统统地再度扑来，颜惜月背后已是陡坡，她仰身一倒已无退路，如流星般直坠下去。
他原是负手站在松枝上，斜睨间对七盏莲华有了兴趣，仿佛想去触摸。悬在半空的颜惜月目睹莲华突然收缩，急得大呼：“别去摸它！”
她足点山崖刚想出剑，却听有物自火线破空而来，寒意四起间，一道耀目金光紧贴着她的脸颊飞过，毫不断顿地正中小夏手掌。
“我见到了他的宅兆，就在前面的镇外。”颜惜月谨慎地向前走了一步，还待再说下去，小夏却俄然侧过脸，目光冷厉如针。
那颗绯红珠子滴溜溜在地上转了几圈，缓缓的，停在了小夏裙边。
她惊叫着挣扎，但尖长如细爪的叶子飞速伸展，将那绯红色的珍珠死死裹住，猛地拽向火线。
“这是穆棱东珠，对于凡人而言只是装潢，并无甚么感化。但在夜间可吸纳星月光彩，妖类如果获得了此物，对修炼大有裨益。”
她的眼里尽是血红，神采煞白，青紫色的斑痕已经爬满脸颊，一头青丝倏然散飞，如无数触须在夜色中伸开。
恰是之前小夏佩带的那颗珠子。
“如何回事？”她奋力攀着上方的树干，七盏莲华却在她头顶盘桓。
“不说清楚又要走？！”颜惜月眼含愠怒紧追不舍。寒月下，他在苍松翠柏间潇然穿掠，背后的剑光洒落一地星辉。
小夏被胸前的利剑穿透了，收回痛苦的嘶叫。
男人侧过脸，眼里有沉寂星芒。“没看到她的灵魂已去往地府了吗？”
小夏的手掌被那金光射穿，暴露森森白骨。她惨叫着，发疯般再度出掌，又一道金光快速飞来。这一次，直接射进了她的胸膛，将她死死钉在了峻峭的山崖上。
浅金色的光晕如水云浮涌，那三把小剑就像是有生命的鱼，在空灵澄净中来回游动。
肆意暴长的树藤攫住了小夏的项链。
“你还觉得他是陆子谦？”
火线是莽莽青山，那身影却忽而腾空斜掠，在山岩绝顶消逝了踪迹。颜惜月身形一顿，急唤：“小七！”
颜惜月硬下心肠，持续道：“很多年前，他就已经归天，你何必还滞留在这里？他不会返来了，小夏，你也该赴往鬼域，早日归入循环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