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冷哂,语声安静地不起一丝波纹,“过了忘川,前尘旧事俱已忘记。你早该去往循环,却在此化为怨鬼,莫非想要永久不得循环?”
“你还觉得他是陆子谦?”
恰是之前小夏佩带的那颗珠子。
“我见到了他的宅兆,就在前面的镇外。”颜惜月谨慎地向前走了一步,还待再说下去,小夏却俄然侧过脸,目光冷厉如针。
颜惜月震剑脱手,虹光覆盖之下,子谦身上的藤蔓尽数伸直,垂垂被七盏莲华的蓝光燃遍满身。在他的哀嚎声中,小夏惨白着脸想要上前,却被颜惜月敏捷禁止。
男人侧过脸,眼里有沉寂星芒。“没看到她的灵魂已去往地府了吗?”
刺在她胸口的剑金光愈亮,顷刻间化作万千星芒,缓慢地穿透她满身。小夏痛苦地挣扎着,长发混乱飞起,脸上的紫色瘢痕却垂垂消逝。金色星芒越来越盛,突然耀亮夜色,裹挟着一小团灿白的光,直飞向悠远的苍穹。
讶异间,黑衣男人抬起手,那点红光好似还沉沦那处,盘桓好久以后,才渐渐飞到他身前。
颜惜月硬下心肠,持续道:“很多年前,他就已经归天,你何必还滞留在这里?他不会返来了,小夏,你也该赴往鬼域,早日归入循环……”
“莫非还要放在这里,让那些树妖狐精夺去?”他说着,身形已倏然掠向远处沉翠山峦。
可惜他置若罔闻,还是伸出了手,轻摸了它一下。
“如何回事?”她奋力攀着上方的树干,七盏莲华却在她头顶盘桓。
“我让你探听他的下落,不是让你返来奉告我他已经死了!他还没有与我拜堂,如何能够死?!你在骗我!”小夏面庞扭曲,双手成爪掐向颜惜月咽喉。
藤叶在蓝火中散飞成灰,子谦扭曲着身子,最后奋力挣扎着冲出几步,但方才到了门外就扑倒在地,乌烟满盈,终至化为碎屑枯叶。
小夏牵动唇角,似是想要笑,但是泪水却涟涟而下,从充满瘢痕的脸上滑落。
那颗绯红珠子滴溜溜在地上转了几圈,缓缓的,停在了小夏裙边。
莲华工致地穿过藤叶裂缝,颜惜月自窗外飞剑直入,藤蔓盘曲侧重又卷向她的腰身。她剑光一闪,斩落数条藤蔓,子谦眉间厉色突现,背后钻出更加细弱的树藤,一下子将小夏的项链卷了过来。
小夏震了震,那刹时仿佛停止了呼吸。颜惜月等了半晌,她却始终未曾出声,也未曾转头,就像泥塑普通站在不竭摇摆的灯影里。
熊熊的蓝色光焰转眼燃起,子谦的心口突变乌黑,哀嚎着连连发展,枯叶散落飞旋。
颜惜月循着它的踪迹掠过一座又一座山峦,穿过幽黑深林,踏过酷寒山溪,直追到夜色殆尽,东方微明。最后一道高崖就在面前,西风荡荡,吹得人肌骨生寒。她已然精疲力尽,但见莲华飞到绝壁绝顶倏然下坠,当即奋不顾身地扑掠向下,袖间银索斜射缠住崖间松树,身子便在风中来回摇摆。
小夏惶恐失措,半张着唇说不出话,望着在光焰中逐步干枯变形的子谦,眼里出现模糊泪光。
“我没有死,我不是鬼!”小夏怒喊着,霍然转头。
苗条的手指一展,绯红的珠子在他掌心上方幽幽浮动,如水月光无声流转。
“不说清楚又要走?!”颜惜月眼含愠怒紧追不舍。寒月下,他在苍松翠柏间潇然穿掠,背后的剑光洒落一地星辉。
“禽兽禽兽!”莲华又羞又恼,狠命朝他撞了畴昔。蓝光流转中,他惊诧之余反身掠出,却正踏断了足下松枝。颜惜月才收回半声惊叫,就已经坠向深渺山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