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都是聪明绝伦之辈,有些话虽只说一半,但已相称于甚么都说了。祝淮怔住了,半晌才放下碗道:“清儿,你是在怪父亲么?”
丞相转过甚,望着女儿道:“恰是,不愧是我女儿,你早猜到了,也确切该猜到。”
祝玉清扭过甚,勉强笑了笑道:“不碍事的,趁我现在还能看,我想多看看内里的天下。”
走到转角时,祝淮忍不住叹了口气。
祝玉清道:“可小天子是……”
对其别人他可没这么好脾气,语气中已大见怪责。积威之下,两个婢女早没了刚才的安闲,吓得同时跪倒在地:“相爷恕罪。”
如果是其别人如此说话,丞相早就把他大卸八块。可看到祝玉清那张倔强的脸,想到死去的孙云虞。他额头上青筋暴跳,却终究只能叹口气:“罢了。”他转过身,对侍立在一旁的胡管家道:“老胡,我们走吧。”
祝玉清躺在后院的主楼的躺椅上,看着那一池被骄阳晒蔫了的残荷,一双大眼眼里只剩下愁思。天上飞的,永久比地上走的快。上个月,信鸽就带来了兰宁大捷的动静,她终究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,代之而起的,是一股淡淡的高兴。既然兰宁之围已解,阿明也该返来了。一年时候不见,不知他瘦了没有,身材如何样?在内里吃住可曾风俗。
祝玉清叹了口气道:“公然如此。怪不得此次西征,阿明哥行事大违常理,我现在终究有些明白了。”
丞相怔了怔,道:“我乃一国之相,不如此何故安邦立国,清儿真是胡涂。”
丞相站了起来,负着双手望着内里。知了还是一个劲叫着,让民气头更增躁意。他半晌才道:“你嘴上没说不怪,实在心头仍在怪我。为父殚精竭虑,所为还不是祝家江山,你如何就看不清这点呢。”
祝玉清摇了点头,语气却有股可贵的果断:“父亲,所谓嫁鸡,嫁狗随狗。女儿是祝家人,但更是吴明的老婆。我祝家人的身份,也跟着那次政治婚姻,实施了其任务。我不会承诺你的。”
丞相吓了一跳,大步飞奔而来,边跑边道:“先别乱动,待秘闻看看再说。”
丞相站住了,轻声道:“罢休,如何罢休?现在罢休,你敢包管太后将来不究查么?”
祝玉清道:“所谓收成越大,风险也就越大。这条路风险太大,乃至能够是一条不归之路,父亲大人,早点放弃吧。”
目睹他落寞的身影,祝玉清心下也是一酸。颤颤的道:“父亲,该罢休时须罢休。你只要功成身退,有大哥他们在,祝家还是江南第一大族,世代畅旺,你又何必来哉?”
如果是其别人问起,丞相想都不想,定会决然反对,可在这个聪明的女儿面前,他也不消担忧事情会泄漏,痛快承认道:“不错。”
祝玉清看了扫了那浓黑的药汁一眼,心下暗自苦笑。如果药石真气之流真有结果,以父亲之能,早就肃除病根了,那用拖到现在?之前胸闷病犯,只要用真气输理一番,可保几天安然无恙。可现在胡伯伯寸步不离,每隔几个时候都要来统领府一趟。固然如此,还是满身乏力,身材一天不如一天。她自小体弱,但也聪明得紧,摇了点头道:“能不喝么?我不想喝。再说了,喝了也没甚么用的。”
丞相看着祝玉清,道:“明白甚么了?”
祝玉清脸上掠过一丝阴云,黯然道:“田队正佳耦之死,是你做的吗?”
“放弃?”丞相已有些竭斯底里:“都到了这境地,你叫我放弃?如何能够?”目睹祝玉清皱着眉头,又咳嗽起来。他深吸一口气,极力放缓语气道:“清儿。吴小子顿时就要班师,你去奉告他,若他能与我联手,取天下易如反掌耳。太后一介女流,看起来张牙舞爪,也只是我用心让步使然。而这女人也不见得就是个好东西,何必为她效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