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嘭”一声轻响,阿根阴魂周身的纸人顷刻间燃烧起来,火光熊熊。
我壮着胆量从爷爷身后伸出脑袋朝人影望去,竟然是阿根!
我想起之前和阿根在一起玩耍的日子,内心的惊骇渐渐消逝,眼泪哗哗流了下来。
不幸的阿根,身后连口存身的薄皮棺材都没有,就是一张旧草囊括着,悄悄躺在浅浅的坟坑里。
不一会儿,本来安静的河面上出现粼粼细浪,那些落到水面上的纸钱打着旋儿渐渐沉了下去,爷爷让我从速爬起来,拿起陶罐从河里舀上满满一罐子水。
纸屑撒落间,爷爷手里多了一叠巴掌大小的人形纸片,就见他往空中一抛,大声念叨:
所谓“买水”,即“买水沐尸”,是故乡乡村一种陈腐的丧葬风俗,不管谁家有人过世,孝子贤孙都得披麻带孝,手捧容器前去河渠边抛洒纸钱,向“水官大帝”买水回家,给归天的亲人擦拭尸体,以后才气换衣入殓。
阿根后事办得草率对付,爷爷怕他痛恨难消,找我寻仇索命,决定让我执后辈礼,替他“买水沐尸”洗去怨气,让他鬼域路上走得了无牵挂。
阿根的坟头立在一片灌木杂草中,光秃秃的坟包边上另有一小堆未烧透的纸钱灰烬,看上去说不出的苦楚。
不消想都晓得,这是阿根的阴魂来了!
“祖师裁纸化人形,四肢五体仿佛真,借得六合一口气,任凭差遣不稍停!”
“三官大帝,四海龙王,水府河伯,碧波娘娘;恭望洪慈,俯垂洞鉴,请赐真水,解秽涤殃……”
我当时看到阿根那毫无赤色、泛着青灰色暮气的面庞,另有他喉咙上皮肉翻卷的伤口,整小我都不受节制地颤抖起来,拿着白布的手更是迟迟不敢落下去。
“阿根,人鬼殊途,阿离今后不能再和一起玩耍了,你莫要在此流连,从速去幽冥地府报导吧!”爷爷感喟一声。
接着爷爷深吸一口气吹向空中,那些小纸人仿佛有了生命,立马飘飘摇摇冲靠近过来的阿根阴魂。
爷爷从背篓里取出香烛供果纸钱,另有一具两尺来高、手提灯笼的纸扎娃娃,一并摆放在坟头前,让我跪着给阿根烧纸钱。
“阿根如何说也是你的拯救仇人,我不能下狠手让他魂飞魄散,那样他就真的永不超生了!爷爷一边虚划手指驭使纸人,一边对我叮咛道:“阿离,持续给他的尸身沐洗,擦拭额头、胸腹、手掌脚板,祛掉他的怨气执念,应当能让阴魂规复明智!”
爷爷神采一变,猛地把我拉出坟坑,扭头环顾四周喊道:“阿根,我晓得你内心委曲,但不是阿离用心拿你当挡箭牌,你别怨他!”
天官赐福、地官免罪、水官解厄,逝者尸体只要效这从水官老爷那买来的圣水沐洗,才气去除垢秽、褪尽因果,放心进入幽冥天下投胎转世。
爷爷在我腰间系上一根草绳,胳膊缠上白布,手里再拎着一个空陶罐。
半晌后风势转小,模糊约约有小我影从黑暗中渐渐飘到坟边。
就如许,我全神灌输地捧着陶罐,谨慎翼翼跟在爷爷前面,前去安葬阿根的偏僻野地。
当我最后要擦拭尸身双脚时,阿根的阴魂俄然凄厉地抬头尖叫,硬顶着浑身纸人变我这边扑来!
我闻言从速重新跳到坟坑里,拿起白布在陶罐里打湿,从上之下给阿根尸身擦洗起来。
“我和阿离是好朋友,并且我还用性命替阿离挡了灾劫,”阿根双眼里淌出斑斑血泪:“就算我去地府,他应当陪我一起去,我们有福共享,有难同当,鬼域路上不孤傲!”
纸人们像胡蝶绕着阿根翻飞一圈,随即一股脑扑到阿根身上,竟然硬生生将阿根给迫停了!
“有我这把老骨头在,你休想动阿离半根汗毛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