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人头戴玄色纱罗幞头,一身洁白如雪的圆领衫,铜制革带系住了那盈手可握的小蛮腰,扣带上挂着一柄镶嵌着猫眼宝石的长剑,恰是女扮男装的君海棠。
崔挹折扇一收,拱手淡然笑道:“某奉宗长之命前来拜见谢氏,见过谢氏宗长。”
见这郎君如此倨傲得意,谢氏诸人面面相视,然后十足摇了点头,表示并不熟谙他。
抢先那辆牛车帐帘一动,走下一名身穿绿袍的中年官吏,四十高低白面长须,一双溜溜直转的绿豆眼看似有些风趣,上前扶起谢睿渊笑吟吟地说道:“宗长客气,本官本日至此,是特地送一宝高朋前来。”
正堂一片欢乐,唯有一个角落冷冷僻清,谢瑾浅浅地啜了一口杯中美酒,无不苦涩地想道:莫非真是天要亡我大房么?
君海棠轻声一句,跪在案旁从随身照顾的革包中拿出一只玉碗,放在崔挹身前的长案上,又取出一只竹筒,揭开上面的泥封,双手捧起微微倾斜,一汪清澈的汁水从竹筒内倾倒而出,流入玉碗以内。
从心狠手辣的女杀手,再到婀娜多姿的渔家女,又到朱门贵胄后辈的侍从,见了四次面,换了三个模样,君海棠恍若千面狐妖般,在谢瑾面前尽情转换着身份,也带来了说不出的震惊。
“高朋?”谢睿渊二丈摸不到脑筋,膛目以对。
“五郎稍等。”
行得正堂,分主宾落座,仆人仓猝捧来体味暑橘汁。
王西桐忙不迭地点头笑道:“在的在的,谢睿渊正在车劣等待。”
“甚么,王明府竟然来了?”谢睿渊顿时大吃一惊。
一时候,房长们纷繁向谢太辰道贺恭喜,很多人还腆着老脸恳请今后多多顾问,目睹二房备受尊敬大出风头,谢睿渊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。
谢睿渊又惊又喜,心头更是冲动难耐,颤声道:“裴侍郎竟要为你充当媒人?那但是对你喜爱有加啊,对方女子是何身份?”
博陵崔氏,一个振聋发聩的家属,王谢中的王谢,不但在七宗五姓中位列第一,更位列天下王谢望族第一名,说是堪比皇亲贵胄也不为其过。
谢睿渊一听竟是崔氏宗长让他前来的,心头顿时“格登”了一下,不容多想,侧身一让作请道:“既是闲事,崔郎君请到正堂落座,请!王明府请!”
如此说来,谢太辰今后不但独一黄门侍郎裴炎的提携,更有河东裴氏互助,出息可谓是一片光亮。
被世人一片尊敬的目光覆盖,谢太辰更是暗自对劲,再看向各房房长时,不免有些看穷亲戚的味道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