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识临毫意,清风劈面飘。

只须一笑能倾国,岂羡昭阳殿里人。

麻姑七日下经家,长爪翻思背可爬。

自吸流霞上碧霄,海山万里任清闲。

烟水散人曰:今之论美人者,但取其情之丽,事之艳罢了。而不知欺花夺月之姿,自有遗世凌云之想。故瑶圃仙妃,偶染凡心而下谪;兰闺玉媛,必全净体以遐飞。在秦则有弄珠乘鸾,在汉则有云姬登仙,在唐则有萧玉梅之飞升、宋春英之却偶。传记所载,班班可考,其非谬诞可知也。

忽有以残编求售者,予检阅其内,则有载及谢姬遗事,仅五叶,共得诗十有五章。予遂有所据,而为点次成传。

十二峰头岚气青,霓裳摇摆佩丁丁。

颖生笑曰:“一之为甚,其可再乎!但渠临蓐在迩,卿宜善视之。”遂因而早与社友黄洵,买舟偕往。及试后,仍又下第。

直上青云在此行,芙蓉夹岸晓江清。

琰不堪气愤曰:“无耻狂生,辄敢以淫词相诱,岂谓我二人无玉洁冰清之操耶!”

朱氏力劝曰:“吕郎贵要,既已甲于一郡,矧别名流风骚,不失为郗家书婿。汝乃执迷不允,何也?”

玉剪顶风舞影徐,为寻花信日遽遽。

郑氏亦说琰曰:“吾闻貌言华也,正言实也,甘言疾也,苦言药也。今张妹以正言进姊,姊之药也。若不早虑,必有后忧。独不诵‘宠移新爱夺,泪落故情留’之句乎?”

予又尝读长恨歌及陈鸿所作外史,杨玉环既罹马嵬之难,而上皇思之不置,而托方士,觅扣仙扃,亲谒玉妃于海山瑶阙,得钿合、金钗觉得报。始知美人之生,必不凡质;而美人之去,仍返丹丘,非臆说也。

须知温饱非君志,岂止文章重平生。

故为偃蹇兮志不就,岁在龙蛇兮竟夭亡!

上《灞桥柳色》碧桃

颖生亦拟赋诗,及见琰作,感喟曰:“好句被卿说尽矣。”

空将裘马逐轻尘,仍作金陵下第人。

其二

秋风江上正槐黄,为唱骊歌一送郎。

颖生殁时,年甫三十一岁,故云寿不及回。碧桃亦挽以绝句二章曰:

颖生临别,琰复握手丁宁曰:“君已三冬足用,奚患功名不遂。唯是桃叶之下,慎勿再致淹留。”

厥后彩年十四,柔肌纤质,不堪绮罗,而明丽之态,使见者惊奇失容,觉得神人。

莫要心胸妒忌,妻与妾休分尔我。比方一块泥,塑出人两个,那里论情密意浅。总之不在尔,即在我。我若情浓尔亦欢。尔若恩深我岂醋。再将泥打碎,调和塑一个你,捏一个我,虽则别形躯,心肠总一副。郎索欢时,尔也可,我也可,我只带挈你,任你念着我。

娇音只合临窗唤,素影偏宜伴月眠。

彩对曰:“儿虽女子,非贪赫赫之势,而深厌夫室家之情欲也。盖赤城霞起,原萦出俗之心;青鸟音来,即促凌虚之躅。而况斑衣缺舞,难以暌违;梅实未三,岂堪宜室。愿怜鄙志,请免慈怀。”

朱氏曰:“儿虽秉志幽芳,亦须体怜白发,向来无不嫁之女子,亦未闻凡质能够成仙。汝何习荒唐之谬说,而弃父母之恩命乎!”

最怜野鸟知人意,也向西风叫不休。

报德良有口,戴德心自知。

琰尝晓妆初毕,思得名花插缀。忽见颖内行擎海棠一枝,含笑而来,即为琰簪在鬓旁曰:“侬爱卿,以是知卿所爱,然不过以此装点绿云。海棠虽艳,岂能解语?而伯虎乃谓‘不如花窈窕’,诚谬谈也。”

误入桃源今已悔,归心唯忆故园春。

戚属中有沈媛者,亦安闲讽琰曰:“非是妾辈,乐居妒忌之名。而防微杜渐,决宜估计。盖希宠进谗,巧妇之舌;因新疏旧,男人之心。故常常恩深于未纳宠之先,而情乖于既纳宠以后。其始也,虽极顺从不容,订誓款款,尚难保其情无变动,至老不娶。及至娶矣,虽极严声厉色,防备甚密,犹未免有宠夺恩移之虑。故饮食不容共桌,同寝不准竟夕。任爱婢觉得亲信,谨流派以绝暗偷。夫岂乐于用心哉,特防患于已然耳!今吾姨乃待以姊妹之情,任其专房之宠,是何异太阿倒授,而绿衣黄里之咏,必不免矣!然不唯是也,甫至金陵即置一妾,将来再往招考,保不致继碧桃而更娶者乎!此卓文君之白头咏,不得不作;而苏若兰之回文锦,不得不织也。辱居至爱,辄敢正言,唯姨念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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