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0章 八洞天(4)[第3页/共5页]

当晚胜哥病势稍宽，长孙陈私语他道：“我正望你病好了，速速登程，哪知又要起路引来，教我那边去讨？”胜哥道：“爹爹何不捏个鬼名，到县中去讨。”长孙陈道：“这里西乡与我那武安县交界，县中耳目浩繁，倘看破我是失时的官员，不是耍处！”父子窃保私语，不防老苍头在壁后听得了，次早入内，说与甘母晓得。甘母吃了一惊，看着女儿道：“那人来源如此，怎生对于他？”秀娥沉吟半晌道：“他如有了路引，或去或住，都无妨了。只是他要在我县中讨路引却难，我们要讨个路引与他倒不难。”甘母道：“如何不难？”秀娥道：“堂兄甘泉现做本县押衙，知县最信赖他，他又极肯听母亲言语的。今只在他身上要讨个路引，有何难处！”甘母道：“我倒忘了，便叫苍头速往县中请侄儿甘泉来！”一面亲身到堂前，对长孙陈述道：“官人休要相瞒，我昨夜听得你自说是失时官员。你果是何人？实对我说，我倒有个筹议。”长孙陈惊诧了一回，料瞒不过，只得细诉真相。甘母将适间和女儿筹议的话说了，长孙陈感激不尽。

前人啮指尚心疼，何况半途见惨烈。

长孙陈见儿子得病，不能行动，惶恐无措。甘母闻知，叫老妪出来讲道：“客长，公子有病，且宽解住此，将息好了去，不必着忙。”长孙陈感激称谢。又坐在榻前，抚摩着胜哥，带哭地说道：“你母亲只为要留你这点骨肉，故自拚一命。我心如割，你今如有些是非，连我也不能活了！”口中说着，眼中泪如雨下，却早打动了内里一小我。

井中死者不复活，顿时生人又惧罪。

不一日，到了夔州，坐了衙门。孙去疾幸不死，即于私衙中，另治一室安息，延医调节。时严公道驻节夔州，长孙陈写着孙去疾名字的揭帖，到彼拜见。严公留宴，因欲试其才，即席命题赋诗，长孙陈援笔立就。严公深加叹赏，只道孙去疾名不虚传，哪知是冒充的。今后又发几件疑问公事来审理，长孙陈断决如流，严武更加恭敬。长孙陈莅任半月，即分头遣人往两处去：一往武安城外井亭中，捞取辛氏夫人骸骨殡殓，择地权厝，另期安葬；一往西乡城外甘家，驱逐公子胜哥，并将礼品手札寄予甘泉，就请甘母同着秀娥至任所结婚。一面于私衙中，设立辛氏夫人灵座。长孙陈公事之暇，除却与孙去疾闲话，便对着那灵座流涕。一夕单独饮了几杯闷酒，看了灵座，不觉痛上心来，又吟《忆秦娥》词一首云：

慌慌吃紧一鞭风，重堆叠叠千行泪。

无咎又恐获咎，假孙竟冒真孙。

行了一程，已出武安县界，来至西乡县处所。时已抵暮，正苦没宿处，眺望林子里有灯光射出。策顿时前看时，倒是一所庄院，庄门已闭。长孙陈与胜哥上马，悄悄叩门。见一老妪，携灯启户，出问是谁？长孙陈道：“迷途之人，求借一宿，幸勿见拒！”老妪道：“我们没男人在家，不便过夜。”长孙陈指着胜哥道：“念我父子俱在难中，望乞便利！”老妪道：“这等说，待我去禀复老安人则个。”言毕，回身入内。少顷，出来讲道：“老安人闻说你是流浪的，又带个儿子在此，甚是怜悯，叫我请你出来，面问备细，可留便留。”长孙陈遂牵着马，与胜哥步入庄门，见内里草堂上点起灯火，庭前两株大树。长孙陈系马树下，与胜哥同上草堂，早见屏后走出其中年妇人来。老妪道：“老安人来了！”长孙陈赶紧见礼，叫胜哥也作了揖。老安人道：“客长那边人，因何到此？”长孙陈扯谎道：“小可姓孙，是房州人。因许下云台山三元大帝香愿，同荆妻与小儿去进香。不想路遇贼兵，荆妻投井而死，主子奔散，只逃得愚父子性命。”老安人道：“如此却可伤了。敢问客长何业？”长孙陈道：“小但是读书人。因累举不第，正要乘进香之便，往阆州投奔个亲戚。谁料运蹇，又遭此难！”老安人道：“本来是位秀士，失敬了！”便叫老妪看晚餐。长孙陈谢道：“借宿已不当，怎好又相扰？”因问：“贵庄高姓？老安人有公子否？”老安人道：“先夫姓甘，已归天五载。老身季氏，不幸无儿，只生一女。家中只要一老苍头、一老妪并一小厮，今苍头往城中纳粮未回，更没男人在家，故不敢轻留外客。通因老妪说客长是难中人，又带个公子在此，以是不忍坚辞。”正说间，小厮捧出酒肴，摆列桌上。老安人叫声客长请便，自出来了。长孙陈此时又饥又渴，斟酒便饮，胜哥却只坐在中间吞声饮泣。长孙陈拍着他的背道：“我儿，你休苦坏了身子，还勉强吃些东西！”胜哥只是掩泪低头，杯箸也不动。长孙陈不觉心伤，连本身晚餐也吃不下了，便起家把被褥安设在堂侧榻上，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