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> 中国十大禁毁小说文库 > 第140章 八洞天(14)
现在待鄙人说一个孝还生孝、逆还生逆的报应,与众位听。
奇郎拖延半晌,耳红面赤,不能成对。少顷,子鉴偶尔下阶漫步了半晌,回身来看时,奇郎已对成了。道是:
假锭何异纸钱,阳间如逢鬼怪。
四诗风雅颂,正诗无妨杂变诗。
善与人同(铜),是人之所恶也。甚矣形色(银色),不成罔也。出内之吝,一介不以与人,则亦已矣,何必同(铜)!孔子曰:恶似而非者,恶莠,恐其乱苗也;恶紫,恐其乱朱也。岂谓一钩金辨之弗明,可觉得美乎?将为君子焉,莫之或欺;小人反是,诈罢了矣。何也?君子喻于义,以币交,有所不敷,补不敷,然后用之,不然,曰未可也。
青衿不把真金使,“寡铜”仍作白童身。
晏述见了这篇笔墨,回家念与父亲晏子开听了。子开非常嗟讶,量道晏敖不是个请先生的,便邀子鉴到本身家里去坐。晏敖正怪子鉴嘲笑他,得子开请了去,甚中下怀,落得连这一顿薄粥也省了,倒将儿子奇郎附在子开家里读书。子开独任供膳,并不分拨众邻,只教众邻在束修上加厚些。到得腐败节近,这些众邻公然各增了些束修送来,只要晏敖只将修金三钱相送。子鉴拆开看时,倒是两块精铜,因暗笑道:“我一贯闻他雅绰以‘寡铜’为号,曾央族人到县中具了公呈,后却以铜银谢之。我因向来萍踪不入公门,何尝与闻其事,未曾领教他的铜银。本日看起来,‘寡铜’之号,诚不虚矣。”便将原银付与奇郎,叫他反璧了父亲。因即出一对,命奇郎对来。其对云:
应将砚磨穿,莫使功间断。
你道晏敖如此灭弃先人,那里生得出好儿子来?天然生个不长进之子来报他。当时制中所生的奇郎,已是十三岁了。晏敖刻吝,不肯延师教子,又不自揣,竟亲身去教他。哪知书便教不来,倒教成了他一件本领,你道是什事?本来晏敖常日又有一样所好,最喜的是打赌,经常约人在家角牌。他常日惯使铜银,偏是欠了赌帐,哪肯把好银来还?常言道:“上行下效”。奇郎见父亲如此,书便不会读,偏有角牌一事,一看便会。有一篇标语说得好:
晏子开闻知晏敖这般葬亲之法,非常惊怪,只道他公然迁葬期近,故轻易至此。不想过了年余,毫不提及迁葬,竟委弃两柩于石块之上了。
逃晏归石,逃石归晏。
此诗乃宋朝知名氏所作。依他这等说,顽如瞽瞍为什生舜,圣如尧舜为什生不肖的丹朱、商均?凶如伯鲧为什生禹?养志的曾参又何故生不能养志的曾元?不知瞽瞍原是个极古道的人。假定本日情面恶薄,势利起于家庭,见儿子一旦繁华,便非常欣喜。偏是他全不看繁华在眼里,恁你儿子做了驸马,做了宰相,又本日要做天子了,他只是要焚之杀之而后快。直待本身转意转意,方才罢休。此老殊非古人可及,如何说他是顽父?若论丹朱、商均,也都是能顺父命的孝子。诚以近世情面而论,即便一父之子,分授些少产业,尚要争多竞少。偏是他两个的父亲,把天大基业不肯传与儿子,白白地让与别人,他两个并无片言。以是《书经》云:“虞宾在位”是赞丹朱之让;《中庸》云:“子孙保之”,是赞商均之贤。如何说他是不肖?又如伯鲧也是勤奋王事的良臣。向来治水最是难事,况尧时大水,尤不易治,非有凿山开道、驱神役鬼的神通,怎生治得?以是大禹号为神禹。然伯鲧治了九年,神禹也治了八年。伯鲧只以京师为重,故从太原、岳阳治起,神禹却以河源为先,故从积石、龙门治起。究竟《书经·禹贡》上说:“既修太原,至于岳阳”,也不过因鲧之功而修之;《礼记·祭法》以死勤事则祀之。夏人郊鲧而宗禹。伯鲧载在祀典,如何把他列于四凶当中,与共工、兜、有苗一例看?至于曾参养曾皙,曾元养曾参,皆是依着父亲性度。曾皙东风沂水,童冠与游,是个乐群爱众、性喜豪阔的。故曾参进酒肉,必请所与,必曰不足。曾参却省身守约,战战兢兢,是本性喜收敛、不要儿子过费的。故曾元进酒肉,不请所与,不曰不足。安见曾参养志,曾元便不是养志者?古人不察,只道好人反生顽子,顽父倒有佳儿,遂疑为善无益,作歹无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