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7章 美人书(4)[第2页/共5页]

郎怀出入恩长在，岂逐秋风叹搁置。

忽见一男人手中执刀，从后遥呼，将欲刺淑。淑惶骇趋避，遽但是醒，但见月转西轩，夜将半矣。

淑曰：“只为偷颜别嫁，已失婚姻之正。况以洁净之志，蒙失节之诬，追感前由，不无难过耳。”

新裁绡觳覆牙床，几度停针未敢忙。

淑微询其人、其家何如？永龄极口赞誉曰：“家颇温饱，所居近城，而有园圃花果之胜。至其人之温茂、斑斓，诚一可意儿也。”淑亦私喜。

生又问曰：“越水吴山，与卿相隔迢远，而云面善，则又何也？”淑曰：“妾亦展转深思，而莫得其故。顷自数日以来，方能省起。盖缘妾将适刘生之前夕，梦至一处，乃是琼楼玉宇，中有女子，称曰天妃。妾方进见坐定，值一秀秀士谒，衣冠楚楚，妾颇谛视。厥后见君，则衣巾面孔，悉若梦中所见，致妾一时候猜忌不定耳。然与君本日之缘，已兆于数年前之梦。信乎事由前定，非人谋所能及也。”

忽一日，处所公呈有以奸情事来告者。生观奸犯姓讳，则刘子重。而奸染之女，则媚姑也。心下悄悄暗笑，马上拘审。处所人备诉云：“子重原系有妻崔氏，性最贞淑，而忽诬奸弃逐。乃与媚姑通奸，已非一日。昨晚亲在门首侦获，风化攸关，某等合行首控。”

殷勤为说相思苦，临别丁宁伉俪盟。

却嫌女伴皆罗绮，翠袖须重新样裁。

自此郁郁不快，时托吟咏以自遣。忽一日，刘子重有事入城，淑独矜持罂灌圃。既而落日在山，倚扉闲望。见一秀才自船登岸，趋步近前。淑将掩扉而退，忽见其衣巾面孔似曾会过。心下恍忽深思，秀才已近身相唤曰：“小生舟行偶泊，闻说其间蔬圃有菜可卖，便是宅上否？”

不料刘子重已回，在对岸远远瞥见，疑有私奸情弊，不堪气愤，一入门即厉声诘问。

晓窗睡起独凄然，黄鸟声中倍不幸。

恐将芳草怨天孙，特遣青鸾先报喜。

两幅鲛剪顶圆，横长三尺白绫鲜。

如蒙剖妾意，戴德千载春。

无何，已是季夏，而音问杳然。淑每感喟曰：“噫！杨郎之约果谬矣。”乃占绝句以述其愁思云：

崔淑

纤影整齐挂落日，美人欲卷恨偏长。

子严峻怒曰：“怪道每白天颦眉长叹，本来自故意上人。罢罢罢，今后各散，我岂为汝被人唤作龟子耶！”遂写休书一纸。

俄而春试过后，三月初旬，即见纷繁报捷。淑买试录一看，则杨汝元已中八十四名进士。

淑至殿后一室，器皿精洁，房拢宽广，当庭玉兰一株，花正艳发。逡巡间，复为绿衣女引出前庑。

孔雀双栖软玉屏，避风岂止护银灯。

自后杨生迁转甚速，历官至闽中布政。到任之日，淑进私衙，其房帏宽广，器皿精雅，当窗有大玉兰一株，花正艳吐，与当年梦中所见一一无异。始知“二品夫人”之称，而天妃所云“已托杨藩司”等语，无不符验。噫！婚姻虽由前定，而梦亦奇矣哉。

愁来唯有泪盈把，雨打残花空梦春。

花冠端拟为卿留，南归指日谐连理。

含情芳草外，系恨在天涯。

淑曰：“君乃青云伟器，妾实蒲柳陋颜。拜领佳什，唯有感愧罢了。”时已日暮，杨生重为订约而去。

落日楼上望，烟柳欲归鸦。

淑诗有未载人传中者，备附于左：

麻苧裙衫俱卖尽，幸存青镜照梳头。

更有宫词一百首，备极新艳，而原稿散失，无从传录。先是朱生家亦有牡丹一株，其色浅红，即今所谓“玉楼春”也。每岁吐花不满百朵，至是一枝抽出数茎，其花繁衍，遂稀有百，而大如盂盏，色变深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