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瑕本觉得杨果会是一个擅机谋的老狐狸,现在看却像是个文人士大夫。
一起追捕李瑕失利,已让他落空了以往的自傲与判定,此时没了张五郎的批示,他一刹时竟有些六神无主。
杨孚应了,又瞥了李瑕一眼,回身出了书房。
“抄的,我不会作词。”李瑕问道:“老归呢?”
沈高兴中一惊。
“你是何人?!放开我家阿郎。”杨孚按着刀,压着声音喝叱了一声。
马车绕到龙亭湖南边,又往包公湖驶了一段,杨果立在车辕上望了望重阳观的大火,方才转向经略府。
“不晓得。”杨果冷哼道:“如此之久,他必已死了……呵,三个月且畴昔了,竟还来问‘老归呢’,好笑至极。”
“罢了,罢了……”
“是,内里撤走了一批人,但另有二十余人散在四周盯着我们。”
一会儿以后,杨孚下了马车,往车底看了一眼,又绕到前面转了一圈。
“好笑!”
他老眼一瞪,拍案痛骂道:“竖子!你当我等是何许人?高官繁华了、闲来无事了,冒着杀家灭族的风险消遣你们玩不成?!”
“我就是能作主之人。”
杨果压了好久的肝火终究还是忍不住再次发作出来,用力不断拍着桌案。
月色中,主仆再无别的言语。
正在执笔填词的杨果头也不抬,道:“别急,等我填完这阙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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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果时年已六十一岁,彻夜到城中逛了一圈非常倦怠,负手向书房走去。
杨果皱着眉,执笔深思了一会,又吟了最后一句。
与此同时,悠远的临安城中,有人鄙人象棋。
“如何了?”
杨果苦笑一声,叹道:“想来本就是不成能之事,是我高看那人了,走吧……”
“都别动,谁敢动一下,我刺死他。”
“阿孚。”杨果轻叱一声,道:“慌甚么?”
“府外还被盯着?”杨果低声自语了一句,道:“备马车,我去经略府一趟。”
才走未几时,他翻开车帘看了看,叹道:“彻夜月色不错,走西,绕湖一圈,赏弄月,再往经略府吧。”
终究,杨果一声长叹,道:“你不说我也了然……看来,赵宋是未曾将我等当一回事了,然否?”
“晓得了……”
烛火透过纸窗,书房中有个衰老的声音正在谩吟着词句。
杨孚驾了车转到经略府,杨果出来又出来,并未花多少时候,转道回府。
“五郎遇刺了!”
李瑕收了手中的长剑,没有顿时答复。
知时园内,马车停了下来。
可见到这保护的身影被月光映在纸窗上,并未再去叫人。
“是。”杨孚一拱手,侍立在旁。
在他眼里,面前这个老者气度不凡,但开门见山仿佛有些……太没城府了。
“李瑕?”他俄然喊了一句。
书房内,杨果盯着李瑕,只一眼笃定了他的身份,神采垂垂沉下来,成了不怒自威。
他似在等着甚么。
书房中温馨了好一会儿。
“去岁十月,已派人往临安告诉南面派人过来,现在已是七月,误事!人呢?何时来见我?”
“阿郎,那人没来。”
杨果捻须沉吟了一会,问道:“城中环境如何?”
对坐之人笑了笑,顺手移开一个“相”,轻描淡写道:“小卒已无用……将军。”
“道蜀道,现在更难!更难……”
“西风旌旄,夕阳草树,雁影入高寒……”
杨孚道:“重阳观起了大火,龙亭湖南岸正在追捕宋人……”
敏捷收转意神,沈开命令道:“你们几个持续盯着,我去庇护五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