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子笑吟吟的说着令孔颖达汗流浃背的话,神情不改:“你是老臣,气度要开阔些。祭酒官居侍中之下,前番宫宴时居士叫你见礼,并不为过。另有这一次,你无言以对的神采委实丢脸,朕是你的主君,很为你感觉丢脸。”
孔子于中原确有功劳,任谁也没法否定,但再深再重的功劳,也有被耗损尽的时候,如何能够庇护后辈千余年之久?
连绵近千年,余荫未断,孔家何德何能!
伉俪一场,总归是有些情义的,钟意如许想,但是最后那杯毒酒,却给了她一记清脆的耳光,即便重生一世,也忘不掉那种痛。
李政追出去时,钟意还没出太极殿门,见他过来,退到一旁去,让开了路。
天子看他一眼,赞成道:“仲达言之有理。”
“我是说至心话。”李政正了神采,躬身向她一礼:“居士有国士之才,便该以国士待之,此前多有冲犯,居士不要见怪。”
“君子之泽,五世而斩,这原是孟子说的,”钟意笑意中略带几分讽刺:“据我所知,祭酒已经是孔家第三十一代了吧?周王朝赫赫八百年,也不过三十代帝王罢了,孔家的福分,也忒厚重了些。”
孔颖达心中大震,心知天子早已将弘文馆之事看破,错愕交集:“臣、臣……”
钟意倏然停下脚步,语气微怒:“你又说这些不端庄的!”
“我去问问朱骓如何样了,看能不能再要返来,”李政依依不舍道:“儿子养了那么多年,突然给了别人,有些舍不得。”
“居士,”李政略微靠近了些,笑道:“你可真是个宝贝。”
钟意与孔颖达一道入殿,瞥见李政在侧,心中微觉讶异,按部就班的行了礼,未曾透暴露来。
“居士经常有发人深省之语。”天子沉默很久,也不看孔颖达,道:“天气不早,朕叮咛人送居士出宫吧。”
孔颖达道:“自该措置。”
天子也听出她这话别有深意,略微前倾了些:“愿闻其详。”
“好了,不闹了,”李政追上去,道:“我们好好说几句。”
他身上有一种逼人的热气,从他炽热的目光与周身酒气上涌出,蒸腾之下,叫她心生顺从,下认识遁藏。
大抵是烛火过分和顺,恍惚了他过于挺竣的面庞,钟意竟从入耳出了和顺缠绵。
钟意扭头就走。
“如何不吃了?”李政笑道:“只如果居士给的,软的硬的,我都喜好。”
李政将茶盏搁下,道:“父皇,我也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