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柳大夫人生的那女郎名兰溪,极是聪明,买卖上很有手腕,又有清河崔氏的名头在,竟也成了石州少有的豪强大户。”
第一个到钟意面前去领粥的是个神情怠倦的中年妇人,接过碗后,俄然跪下叩首。
只一夜工夫,石州气象为之一新。
钟意吓了一跳,仓猝扶她起来,哪知前面人也一样。
崔兰溪知她首肯,倒不勉强,对峙向她见礼,道:“居士大恩,我长生不忘。”
玉夏与玉秋面面相觑,道:“居士,如何办?”
“崔家另不足粮数万石,有今岁新收的,也有往年积累,州郡若用,尽可取挪,不必再还,”她道:“居士舍得,我如何舍不得?”
这只是一个开端,越来越多的孩子走上前去,将捡来的红色石头放到桌子上,最后搁不下了,便堆到地上去,比及晚间,竟有半人高,磨盘大。
“你既有此志向,想也不甘心将偌大师业交与旁人,”钟意道:“如果跟从于我,难道前功尽弃?”
钟意亲身往城外去施粥,玉秋玉夏也伴同一道,哀鸿们原另有纷抢之事,知是献粮献银的怀安居士到了,无颜再抢,自发排起长队。
“此地崔府仆人名为崔桓, 年约五旬,是清河崔氏家主的侄子。”
钟意先是讶异,随即发笑:“此语是向豪杰保举,情愿做其妻室的意义,你那里用获得?快快请起。”
后边有人在笑,道:“怀安居士本来就是仙娥下凡!”
钟意避开,笑道:“口舌工夫罢了,刺史还是谢崔家女郎去吧。”
钟定见他脖子上戴了一块红色石头,大抵是钻了个洞,用红绳穿起,光彩分外明艳,便笑道:“你也很精力,这块石头很都雅。”
“姐姐,你可真都雅,”他呆呆道:“比划上的仙女还要都雅。”
“大师都起来吧,”最后,是个年纪颇大的父老叫哀鸿们起家,他转向钟意,老泪纵横道:“怀安居士,石州人会永久记着你的。”
原是个痴迷丹药,渴慕成仙的人。
话刚说完,她又反应过来:“求神问道所需不菲,这一家既是庶枝, 又不入仕, 那里来的银钱?总不能从主家那儿得来的吧?”
崔兰溪还她一礼,笑道:“何必如此?”
刺史府随行的侍从同钟意先容:“他的父亲是崔家家主的庶弟, 血脉上还算靠近。”
钟意想了想,道:“我感觉会的。”
出了崔家的门,玉秋玉夏等侍从仍旧没缓过神来,玉夏怔怔拉着钟意衣袖,道:“居士,这便成了吗?”
陶肃在宦海浸淫多年,天然能看得出崔兰溪此中策划,可即便如此,仍旧感觉赞叹。
有崔家财力支撑,其间事想也不难,陶肃身为刺史,诸事繁忙,钟意也不滋扰,推拒了晚宴之事,起家告别。
她不觉莞尔,笑道:“取之于民,用之于民,也算物尽其用。”
“我不是拿粥的!”那孩子仓促说了一句,人便到了钟意近前,将手里捧着的东西放到桌子上,鲜明是几块红色石头。
不是谁都有散尽家财,自断臂膀的勇气。
“家父出门探友未归,家母卧病在床,故而没法相迎,”那女郎上前见礼,口中笑道:“怀安居士不要见怪。”
那男孩子端着碗走了,未几时,却有另一个孩子从远处跑过来,一向到了施粥的棚子那儿,排在前边的人喊道:“大师都在等,不能插队!”
崔兰溪听她说罢,却不直接答复,而是莞尔道:“用哀鸿壮劳力疏浚河道,真是奇策,这主张是居士想的?”
洪涝袭过,人的内心毕竟不安,老气沉沉,即便面前有了但愿,瞥见了光,也仍有些灾后余生的不知所措,突然笑起来,连那片暮气沉沉仿佛也突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