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晚庭独自失神,钟意却未看他,而是望向随他同业的男人。
武德殿逼近东宫,相距极近,让秦王住到那儿去,此中意味,不免叫人不安。
对于母亲的各种劝止,李政是不睬会的,欢畅时听几句,不欢畅便扯个由头,拂袖而去,他倒安闲,钟意作为王妃,却不能肆意妄为。
“哦,”钟意道:“那你大可不必走这一趟了。”
这日是个好气候,钟意在房里呆的闷了,书也读不出来,干脆让人备了钓竿鱼具,往露华山东侧的湖边去。
何皇后脾气和顺,极有贤名,后宫前朝,从没人说她好话。
说是收用,更多倒是摧辱,直到现在杨氏也无封号,同巢王所留侍妾共居一殿,勉强度日。
窦太后合眼,潸然泪下:“若非为归德与和静,我真恨不能马上去了。”
窦太后乃是钟老夫人的胞姐,论及辈分,钟意也该叫一声姨祖母,小的时候, 她也经常随祖母和母亲一道入宫见驾,只是近年来宫中事情几次,连崔氏都很少入宫, 更别说她了。
“好利口,猎奇思!”来人一时无言,旋即笑了,翻身上马,躬身行了一礼:“荥阳郑晚庭,方才冲犯,居士勿怪。”
钟意宿世再醮秦王,何皇后也是她的婆母,当时候因太子之位,这对亲兄弟早已势同水火,何皇后对峙立储以嫡长,太子无错,不成轻废,更偏向于皇太子睿,也曾为此怒斥秦王政。
这话说完,未及钟老夫人回话,便有宫人传禀:天子下朝,前来存候了。
“让人将武德殿清算出来,”提起爱子,天子语气较着的舒缓起来:“等青雀归京,便叫他住到那儿去。”
“既然如此,”钟意问:“来此有何贵干?”
“人生苦短,正该信马由缰,行万里路,方才不算孤负,”来人笑道:“困于尺寸之地,好没意义。”
他旋即领悟过来,再施一礼,苦笑道:“怀安居士,先前是我在理,还请不要戏弄我了。”
钟意在内心叹口气,面上不显,上前施礼。
那人复又笑了:“女冠想学庄子吗?我却不是惠子。”
钟意道:“尊驾并非草木,如何晓得草木无情?”
“也不是甚么大事,”钟意垂首,轻声道:“为此叫您忧心,那才是罪恶呢。”
“如果别人,必会被你问住,但我不会,”那人大笑,声音开朗:“我祖母身材欠佳,自去岁起,我便食素,为她祈福。”
窦太后生有四子二女,现下却只留天子与益阳长公主二人,白发人送黑发人,怎能不伤怀。
“秦王殿下昨日过凉州,”内侍道:“再有半月,便可还京了。”
“去寻越国公府的女郎,”郑晚庭道:“有人托我给她带句话。”
“虽说道门不由荤腥,但杀生太多,总非功德,”来人缓带轻裘,意气风发,真有些五陵幼年金市东,银鞍白马度东风的意味,他说:“女冠,你的心不诚。”
……
“鄙人受人所托,来送个口信,山中途径崎岖,失了方向,”郑晚庭含笑解释,道:“敢问居士,青檀观安在?”
“是,”天子顿了顿,方才道:“母后保重身材,儿子走了。”
祖母也在,钟意或多或少松了口气,正待问上几句,便见尚宫林氏带着一行宫人,自西侧回廊过来,远远瞧见她们,含笑停下,向她见礼:“居士安。”
天家繁华,却也多不幸人。
许是到了宫里,又听闻旧人事,竟然想起这些来了。
“岭南道进了柑桔,陛下叫送些往清宁宫去,”林尚宫表示她瞧身后宫人捧着的箩筐:“那边今秋遭了冰雹,上供未几,陛下本身都没留,大安宫与嘉寿殿占了大头,剩下的与了皇后娘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