嵇康点头,道:“当日程婴为救赵氏孤儿,与公孙杵臼相商。公孙杵臼问他‘死难,还是养孤儿难?’程婴答‘死易,养孤儿难。’公孙杵臼便让程婴冒充出售本身,调换屠岸贾信赖,担负起哺育孤儿的重担,而本身挑选去死。我一死多么轻易,而巨源你既要在这暗中世道中行济世之事,又要扶养罪人之子,非大智大忍之人不能负担,实为万难。是我无私,先将轻易的选了去,剩下的难事,便由巨源来做吧。”
嵇康一笑:“本日我便将妻儿拜托与你,若我死了,就靠你护他们全面。”
“与死比拟,这又有何难?”
“那位吕大人,将您身边的两位侍妾奸、奸污了……”
刚肠嫉恶,轻肆直言,遇事便发,行动狂狷,乃不成为官之第二启事。
“你我之间,不需求这个‘谢’字。”
嵇康望了望窗外,流云聚散,一息不断,道:“若他无退隐之意,便任他天高海阔,若他有济世之心,便教他做个良臣。切不成因我之死,束缚他的志向。”
嵇康将琴一把抓起,护在身后,胸膛对上山涛的剑锋,道:“我心即琴心,巨源要看便剖开我的心吧!”
“为了你的志向,为了天下百姓。”
“琴乃死物,护来何用!”
不喜俗人,每与之同事,便觉喧闹狼籍,聒噪难忍,此为六不堪;
不喜烦忧,而政务缠身,油滑烦心,难以抵挡,此为七不堪。
“嗯。”山涛扶着几案,艰巨地撑起家子,待站起家时,嵇康已将绕梁摆好,重新抚弹起来。是一曲伯牙、子期的《高山流水》。山涛在门边站立很久,终不敢回过甚来。峨峨兮如高山,洋洋兮若流水。他活到这把年纪,终究尝到了伯牙碎琴之痛。一出此门,他二人今后便“断交”了。
有此九患,即便没有外灾,也会有内病,岂能久存于人间?
“是!”下人赶快前去拿人,没过一会,吕巽就被粗绳捆着,押了过来。钟会瞥了一眼,见他衣衫混乱,腥汗淋漓,也忍不住鄙夷,沉声道:“吕兄,我诚恳实意邀你赴宴,如何才分开半晌,你就做出这等禽兽之事!”
“好,好,另故意机操琴!”山涛手抖得更短长,来在屋门外,喝道,“老屠夫在此,大贤士可否赐见!”屋中琴声未断,还是那般清闲。
“多谢巨源。”
“大胆!”钟会将茶盅一放,脸上变色道:“去,将那狂徒给我绑了来!”
抱琴行吟,垂钓草泽,而差役保卫,不得妄动,此为二不堪;
山涛驱车来到嵇府,也不打号召,举着剑,一起向嵇康书房闯来。刚到厅中,就听书房传来婉转的琴声,实在清闲安闲。
“我懂了。”
见他坐定,钟会道:“久闻吕兄大名,本日一见公然风采不凡。”吕巽虽为吕安异母兄长,但长相世俗丑恶,与吕安的开朗漂亮无一丝相像,钟会此言可谓睁眼瞎话。
“绾儿聪明灵巧,不会叫你操心,还望今后为她寻个快意郎君。绍儿年纪虽小,但性子却已非常似我,此后巨源要好好教他安身立命之法,宽大谦让之道,莫再令他像我这般。”
吕巽见事有转机,赶快又是一通表忠心。钟会叹了口气,道:“既然她二人倾慕于你,我不如成人之美,将她们送与吕兄吧……只不过,有个小忙,不知吕兄可愿相帮?”到了这份上,吕巽巴不得给他个机遇将功折罪,跪地扣头道:“但凭大人叮咛!”钟会一笑,命世人退下,将吕巽叫到身前,仔细心细叮咛一遍,道:“如何?”吕巽嘿嘿一笑:“大人就静候佳音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