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但是,我好怕……”
“自知,却终不能便宜。这就是我的宿命。”
司马昭的部下捧着墨迹未干的《劝进表》,欢天喜地而去。
“康儿……是你害死了康儿……”他举起手中鲜血淋漓的宝刀,刺向钟会的咽喉。钟会听他提起嵇康,脑中闪过二十多年前,他与嵇康、吕安在洛阳初见。三个风华正茂的少年,一样的英姿勃发,一样的洁白热诚,现在却已逝去如烟。
“叔夜,我们重新来过……”钟会瞪大双眼望着火线,倒落血泊。
公元264年正月十八,钟会与姜维死于乱军当中。同年,司马昭被封晋王,加九锡。受封之前他曾冒充推让,公开里却多次派人逼迫阮籍写《劝进表》。阮籍一再借酒遁藏,但为了陈留阮氏一族的安危,终究只得报命。
天气垂垂变暗,有雪花朵朵飘落下来。阮籍抱起最后一坛,是埋了多年的会稽山老酒。喝了两口,一片雪花坠入坛中,酒面出现细纹,嵇康清俊无双的容颜在此中模糊闪现。
“而我的宿命,早在嫁与你那天便已必定。‘芠’,江边之草,可惜现下还是夏季,毕竟看不到了。”
“好,好,”仰天大笑数声,他一口气喝干美酒,将酒坛子狠狠一摔,道,“叔夜,我这就来找你!”说罢,一大口鲜血喷洒出来,溅红了黑衫。
古来多少事,琴音为君听。
“曾经我觉得我懂,但我现在明白,那只是一种欲望,一种执念。可仅仅是胡想获得它就已使我不能自拔。就像现在面对至高无上的权力,我仍然没法放弃追逐。”
“当真么……”
“对,酒虫。”他说着,又翻开新的一坛。
“为何,为何你不在……”
司马芠悄悄笑了:“那你懂么,甚么是爱?”
号角何鸣鸣,钟声何铮铮。
“我嘛,就做一只酒虫,你何时想醉,便到酒坛子里找我来。”
“当初,是你派人刺杀袖儿的,对么?”
“不要怕,不管甚么暴风暴雨,都有我和你一起承担。”
“当真!”
“拿去吧,你们想要的东西!”阮籍将笔一丢,起家来到院中。
“叔父,您的身子不能再喝了……”阮咸劝道。
姜维却已支撑不住跪倒在地,耳中俄然响起号钟古琴的婉转琴声。
“只要你肯信赖,统统都能重新来过。”
“去拿!”
“不,她与你分歧,她晓得甚么是爱。”
闭上眼之前,姜维瞥见钟会抓住他的手,狠狠将脖子奉上锋利的刀尖,血一下子喷薄而出。
次日,钟会宣布起兵讨伐司马昭。蜀军降将连蜀地尚且不肯搏命奋战,皆不肯相从,而魏军也因长途跋涉疲累不堪,大家思归。比年交战已将兵士们的斗志消磨殆尽。而就在此时,另有人向钟会献计,劝他将牙门骑督以上的官吏全数正法,以威慑世人。更有人漫衍谎言,说钟会已经暗中命人挖好万人坑,要将不肯跟班他起兵的将士全数坑杀。钟会对下一贯严格狠辣,谎言在军中快速发酵,本就不肯再战的将士们群情激奋。两今后,几万气愤的将士涌向城门,雄师叛变。
“哈哈,你果然在这儿!”阮籍抱着大笑道。
公元263年秋,司马昭派钟会与邓艾出兵伐蜀,钟会与姜维在剑阁对峙,而邓艾则偷渡阴平攻占蜀汉,在本地宽恕降将,安抚百姓,建立奇功。钟会为了抢占头功,窜改邓艾上表给司马昭的手札,诬告他居功自大、企图谋反,邓艾与其子邓忠皆被殛毙,军权全数落入钟会之手。而此时,姜维为了存续力量,冒充投降钟会。钟会以为机会已到,羽翼已丰,便筹办起兵自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