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明帝景元初年,公元237年。这一年,曹魏达到明帝曹叡统治期间的颠峰,而吴、蜀两国虽略有行动,但首要都是在涵摄生息。
“二哥这首诗说理顺畅,比兴恰当,很有观点,算得上一首良作。”嵇康收住笑意,当真道,“他诗中句句提点,字字警省,不过是要我学会屈伸得益,审时度势之道,把心机用在建功立业上,而不是去寻那些虚无缥缈的升仙摄生之术。我岂不知凡事盛衰皆有定命,但能做到他所说的‘纵躯任世度,至人不私己’倒是难上加难。孔子算得上一名至人,却也不能达到从心所欲之境地。恐怕只要效仿老聃、庄周,才气达到‘至人无己、神人无功、贤人知名’的大境地吧。”
嘉彼钓叟,得鱼忘筌。郢人逝矣,谁与尽言。
列仙狥生命,松乔安足齿。
“莫要谈笑,这衣衫是母亲缝于我骑射时穿的,本日出门恰好穿上,比那些长衫便利些。”嵇康说着提了提肩上的承担,那承担比吕安肩上的大了好多,内里好似有个竖长的重物。
吕安见嵇康瞬息之间便又出一篇佳作,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,叹道:“我此生能得此良朋,真是无憾了!你诗中所提到的含道独往,物我两忘,回归本真,不被流俗所束缚,不被浮名所牵绊,与庄子之道不谋而合,志向何其高远。只是你我生在这凡俗尘凡,要做到这些,实在太难!”
吕安从未见过如此穿戴的老友,一时被他浑身高低披发的神采与豪气镇住:“就你这一身打扮呈现在洛阳城,恐怕要引发满城女子颤动了!”
吕安也一夹马腹,紧跟上去。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策马朝洛阳城而去。
“阿都公然知我,那你猜猜这是谁作的?”嵇康侧首含笑看着吕安。
“好,好,康哥,此诗写得甚好!”吕安手持诗卷,口中啧啧奖饰,“‘目送归鸿,手挥五弦。俯仰得意,游心太玄。’读你的诗,就仿佛一幅幅画卷尽在面前。华山喂马,长川垂钓,目送鸿雁,手操古琴,思古论今,悠然得意,好美的气象,好美的意境!此诗虽用四言体,但却冲破了以往的气势,独具匠心,就连那建安曹子建,恐怕也要被你比下去了!”
纵躯任世度,至人不私已。
吕安上前帮嵇康拖住承担:“好沉!你不会是把你的五弦古琴也带上了吧!”
“你这是要去作‘荆轲’不成?怎穿成如许?”
吕安看罢点头撇嘴:“此诗虽合辙压韵,但过分一板一眼,并且说实际道非常世俗。特别是这句‘当流则蚁行,时逝则鹊起’油滑之极,毫无开阔荡的君子之风。这诗定不是你作的!”
嵇康知他要说甚么也不答话,一扯缰绳,胯下白马顿时前蹄离地,长嘶一声往前蹿去。“走,你我二人上那洛阳城看看去!”
吕安见他神采凝重起来,便转换话题道:“对了,康哥,你可否传闻比来洛阳城中多了好些个‘大’东西?”
“我有个设法,趁着你二哥现在不在家中,你我一同上洛阳城,看看那几件圣物如何?”
琴诗自乐,远游可珍。含道独往,弃智遗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