嵇康笑道:“此言差矣,我并非否定五谷之服从。殊不知,神农不但倡导五谷,也提出要服食上等药物。但上等药物罕见难寻,而五谷只需辛苦耕作便可得,以是才会被推而广之。世人只识五谷不知良药,大抵是风俗了已经熟谙的东西,而对未知之物而感到奇特罢了!”
嵇康回道:“世人如此做,不过是想获得别人的歌颂,以此作为本身欢愉的源泉。将本身的欢愉建立在外物之上,殊不知,欲望一起便会担忧是否能获得,获得了又惊骇会落空,如此患得患失,周而复始,何时才是绝顶?耕作为食,养蚕作衣,当衣食满足了需求,繁华名位就是多余的了。君子不以繁华肆志,不以模糊趋俗,与万物并行,不成荣辱,此乃真繁华也。以是老子云:‘乐莫大于无忧,富莫大于满足’,就是这个事理。”
嵇康安闲而答:“唐尧和孔子固然禀受的天命有限,但这也是因为他们把握了摄生之道而至,并不是不摄生的成果。孔子仰仗摄生之术活到了七十岁,而农夫不学无知,有的另有一百二十岁的寿命。试想一下,如果用孔子的摄生之道来指导农夫的饮食起居,那么千岁万岁也不是不成能的。何况,大凡贤人,为了鼓吹圣明,创建功劳,有的节衣缩食,辛苦劳累,有的奇谋神略,竭尽聪明,有的殷勤教诲,孜孜不倦,整日里说得口干舌燥,弓着腰,曲着腿,神思在六合间穿越来回,俯仰之间思路已经飞越千年,如许殚精竭虑,岂能不耗费生命?若他们能清虚寡欲,去除欲望,死守天然有为的大道,以中和之理保养身材,服食上好的药物,使形神都达到奥妙欢腾的境地,那么便可与王子乔比寿了!”
却说曹璺与红荍躲在纱帘以后,见曹林对嵇康从刁难转为奖饰,最后已改口唤为“贤侄”,一颗心终究归位,感觉已然胜券在握,便回到内室中静候佳音。
向秀闻言起家来到首席,与王弼坐在一侧,两人一同面对嵇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