嵇康回道:“世人如此做,不过是想获得别人的歌颂,以此作为本身欢愉的源泉。将本身的欢愉建立在外物之上,殊不知,欲望一起便会担忧是否能获得,获得了又惊骇会落空,如此患得患失,周而复始,何时才是绝顶?耕作为食,养蚕作衣,当衣食满足了需求,繁华名位就是多余的了。君子不以繁华肆志,不以模糊趋俗,与万物并行,不成荣辱,此乃真繁华也。以是老子云:‘乐莫大于无忧,富莫大于满足’,就是这个事理。”
向秀当即开口驳难:“依你所言,贤人明白轻重贵贱,熟知摄生之道,那为何唐尧只活了百岁,孔子也才享年七十。莫非他们也如世人般不懂摄生之术?”
向秀见礼道:“鄙人乃叔夜老友,河外向秀,字子期。”
嵇康起家谦道:“谢王爷夸奖。本日多亏辅嗣、子期相难,令我对摄生之论有了更深切地熟谙,他二人可算我的良师良朋。依我所见,摄生有五难:名利不灭、喜怒不除、声色不去、滋味不断、神虑消逝,此五难不除,摄生不成期也!”
闻声此声,曹璺惊得花容失容。曹林只要在怒极之时才会直呼她的封号“长乐”,她长这么大只要一次,本日是第二次。那次是因她小时私行骑马,从顿时摔下来几乎毙命。曹林又惊又怒,将她一通狠斥。而这一次……
嵇康笑道:“此言差矣,我并非否定五谷之服从。殊不知,神农不但倡导五谷,也提出要服食上等药物。但上等药物罕见难寻,而五谷只需辛苦耕作便可得,以是才会被推而广之。世人只识五谷不知良药,大抵是风俗了已经熟谙的东西,而对未知之物而感到奇特罢了!”
曹林深吸一口气,压住心头肝火,神采冷肃:“你二人之事,谁来与本王解释清楚!”
向秀道:“世人皆知,繁华名位乃人之所欲。古往今来,贤人皆教诲我们苦读诗书,将来方能封侯拜相,君王更是富有天下,独居高位。若繁华名位都是害人之物,那圣报酬何要如此教诲呢?”
这一番话语惊四座,满座之人无不称叹。向秀也不得不心悦诚服,对嵇康拱手拜道:“叔夜,本日我是真服了你!”
她从未见父王如此起火,吓得节制不住惊叫出来。红荍赶快用帕子掩住她的嘴,两人惶恐不安地对视着,却听曹林道:“长乐,还不给本王出去!”
嵇康安闲而答:“唐尧和孔子固然禀受的天命有限,但这也是因为他们把握了摄生之道而至,并不是不摄生的成果。孔子仰仗摄生之术活到了七十岁,而农夫不学无知,有的另有一百二十岁的寿命。试想一下,如果用孔子的摄生之道来指导农夫的饮食起居,那么千岁万岁也不是不成能的。何况,大凡贤人,为了鼓吹圣明,创建功劳,有的节衣缩食,辛苦劳累,有的奇谋神略,竭尽聪明,有的殷勤教诲,孜孜不倦,整日里说得口干舌燥,弓着腰,曲着腿,神思在六合间穿越来回,俯仰之间思路已经飞越千年,如许殚精竭虑,岂能不耗费生命?若他们能清虚寡欲,去除欲望,死守天然有为的大道,以中和之理保养身材,服食上好的药物,使形神都达到奥妙欢腾的境地,那么便可与王子乔比寿了!”
嵇康苦笑:“子期,你有何问?”
嵇康点头辩白:“我所说的弃取有度,并非让人不娶老婆,不吃东西,而是节制情欲和饮食,使之符合摄生之理。如果把发臭的肉放在面前,贪吃的人也能忍住饥饿,那是因为他晓得腐肉不成食。若他晓得不节制情欲和饮食,就如同饮鸩止渴普通伤害,还会冒死寻求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