嵇康入太学讲课,并非传授儒家典范而是讲杂集。与他同在太学开课的有旧了解尚书郎王弼,另有曹爽的亲信吏部尚书何晏。这日,嵇康刚从太学讲课出来,劈面走来一名蓝衣青年,对他一拱手道:“叔夜,自那日沛王府一别,好久未见。”
“我,我来帮你关窗,你看这些诗稿被风吹了一地。”司马芠掩住哽咽之声,快步走进书房将诗稿放回桌上,转过甚来对钟会轻柔一笑。
“没,只是方才被风吹着了,感觉有些冷。”
一番喧闹欢庆以后,新人终究被送至洞房。嵇康已有了几分醉意,站在门边望着红纱软帐中盈盈而坐的新娘,竟自痴痴地笑了起来。新娘闻声他的笑声,也抬起华服红袖掩口轻笑,顷刻引得红烛起舞,纱帐轻扬,满室柔情泛动。
“它们曾互碰而破,却也是以能够合二为一,永不分离。你可喜好?”
“是又如何?此事还用不着跟你解释!”钟会不肯被身边人窥破苦衷。
“芠儿?好个‘芠儿’。本觉得这是你特地为我所取,却不知只是酒后讲错的遁词。那晚你唤的本是‘璺儿’,是不是?”
“是。”嵇康神采微赧,“钟会……他曾以‘璺儿’唤你。我不肯再以此字相称,今后便以你的小字为名,可好?”
公元247年,嵇康二十五岁,娶沛王曹林之女长乐亭主为妻。同年,他因曹氏姻亲之故入朝任郎中,后拜为中散大夫,以太学博士之身份每月十天讲课太学。是年蒲月,曹爽听信何晏、丁谧之计囚禁太后,独揽大权,暗中筹划架空司马懿。司马懿老谋深算料得先机,以年老多病为由上书天子曹芳,要哀告老养病。其宗子司马师时任中护军,统领一部分京师禁卫。司马懿仍恐兵力不敷,暗中蓄养亲信精兵三千,漫衍洛阳城中各处,静待机会,图找事情。
“你!你在这里站了多久?”钟会垂垂压不住怒意。
黑影中缓缓走出一人,素衣兰裙,文静美好,乌黑眸子中透着说不尽的悲意:“我想来看看,她是甚么模样。”
“不必多礼,你我也算不打不了解。不过,我却不知那日沛王另有他意,不然毫不帮你!”王弼打趣道。
嵇康回礼道:“那日幸蒙辅嗣替我得救,还将来得及言谢。”
这厢嵇康与曹璺终立室属,却不知府外树下,一人远了望着府中的喜庆气象,直到宴歇人散,洞房的烛火也燃烧了才回身欲走,此人恰是钟会。他本没想过要如此,却鬼使神差般走到这里,不知不觉中站了好久。身后俄然传来一个熟谙的声音:
“真是笑话,人在洞房里,如何看得见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