能用号钟弹奏《游春》的,只要嵇康。
司马昭如有所思地点点头,接着道:“依你之见,他这篇文章企图安在?”
一旁的钟会道:“此人之名将军想必听过,他曾任中散大夫,乃沛王曹林之婿,长乐亭主之夫,谯郡嵇康。当初您在司马门与曹爽对峙时曾见过他,当时曹爽还是城门校尉。”
钟会道:“鄙人与此人少年了解,虽谈不上至好,对其为人却略知一二。他祖上并无显赫之辈,朝中亦无亲贵之交,却能仰仗才调幼年成名,乃至获得沛王的赏识,将女儿许配与他,足见其颇能攀龙附凤,手腕高超。”
“去,多带些车马仪仗,将嵇康请回洛阳。”司马昭将卷册往桌案上一丢,又弥补道,“若他来,本将军许他高官厚禄,一世繁华。”
曲子是蔡邕的《游春》,而那响着的古琴,则是阔别二十多年的“号钟”。豪杰何必弹,号钟自铮鸣。这昂扬顿挫的音色,唯有号钟。
“依我看,此文虽未直指朝政,但字里行间却透着对现当代事的调侃。将军以贤人法度管理天下,岂能不尊孔孟,不守礼教?现在正值动乱之际,民气机变,如有人轻信如此谈吐,听任自在,社稷岂不危矣?”
两人面前一片乌黑。姜维断得风势的来处,凭着影象摸黑掠出洞外,却发明空无一人。如此夜晚,能有何人?许是山中的洞窟来风吧。他仓猝回身,还未至洞口,便听洞中传来古琴声,如繁把戏展,绿水摇摆,冷峻的荒山一下子仿若秋色人间。
却说那晚姜维收到钟会的密信,便遵循他的战略,暗中去见了一小我,郭循。
洛阳城内,一日,司马昭从部下文官处获得嵇康那篇《释私论》,此文已经流行天下。
“鸟尽良弓藏,谋极身必危。休咎虽在己,世路多崄巇。”
“哼,即便是位列建安七子的陈琳,厥后不也投在曹操帐下。识时务者为豪杰,我就不信这嵇康是个例外。”
杀是决然不成,见也没法再见。且不说两人身份阵营敌对,只说本日之事,恐怕嵇康对他里通本国,与钟会为谋已深感不齿,他有何脸孔再去相认?昔日的师徒,就这么隔着滴水溅落的水帘洞府,借着熟谙的琴声冷静相送。
钟会晤不改色道:“国事为公,家事为私。鄙人虽不屑何为么《释私论》,但也深知公私之别,并不敢因私交以废公事,何况那早已是陈年旧事。鄙人幸能与令妹共度此生,获得将军您的重用,岂还会将那些少年荒唐,隳草残花放在心上?望将军体察我一片忠心。”说着一揖。
他披了件大红大氅,也不叫下人,自提了灯笼出府而去。刚走出府门,便被一物狠狠绊了一跤。俯身一看,竟是一人。
姜维再也迈不动步子,望着黑漆漆的洞口,旧事历历。当初阿谁五岁的娃娃,现在已长成超脱萧洒的青年,仍将他所赠的古琴带在身边。怪不得他总有种莫名的熟谙感,几次欲杀都下不去手。再沉着一想,钟会之信也一定失实,恐有借刀杀人之嫌。
这郭循原是曹魏中郎将,在作战中被姜维所俘,降于西蜀,被刘禅封为左将军。但是郭循并非至心归降,公开里总想乘机刺杀刘禅,却终不到手。钟会得知此事,便派袖玉密会郭循,说出刺杀费祎之计,让他与姜维同谋,并承诺事成以后将他救援回魏。郭循信觉得真。
“陈琳。当年曹操与袁绍在官渡大战,头风发作,苦不堪言。此时有人呈陈琳所作《为袁绍檄豫州文》上来,檄文中将曹家三代悉数骂遍。不想曹操看了以后,一怒之下,大呼数声,头风竟不治而愈,足见其笔力惊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