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会只得道:“将军贤明。”
“鸟尽良弓藏,谋极身必危。休咎虽在己,世路多崄巇。”
“哼,即便是位列建安七子的陈琳,厥后不也投在曹操帐下。识时务者为豪杰,我就不信这嵇康是个例外。”
琴音落处,飘来一阕诗句,另有一声几不成闻的感喟,似在规劝姜维。
本日给姜维送信的也是袖玉。她奉钟会之命尾随监督嵇康,见姜维与嵇康在水帘洞中相遇,便想出这条战略。钟会为了牵出更多线索,只让她监督嵇康行动,并未授意杀人。她从钟会处得知姜维与嵇康曾有师徒之情,便借此教唆二人,好使姜维只能与钟会一党。她隐在山下见姜维欣然若失地回到虎帐,便知诽谤计已成,可待回到山上却发明嵇康已踪迹全无,离开了监督。她不知,嵇康实在是在水帘洞府上游的一处埋没了起来,一为摆脱钳制,二则是为了锻造宝刀。
钟会领命回府,立即修书一封,命人将手札带给袖玉,让她速速回报嵇康行迹。贰内心非常冲突,若非本日司马昭提及,他本打算渐渐汇集证据,来日一举拿下。现在有了司马昭之令,反叫他对嵇康不敢轻举妄动了。想起本日司马昭拿他与曹璺之事调侃摸索,不由更是愤恨。他在房中踱了半天,满腹牢骚,胸中憋闷。袖玉不在身边,更无人可诉说,干脆出门找个酒楼,令媛买醉。
司马昭见他一本端庄,大表忠心,便一只手将他扶起,道:“诶,方才乃是戏言,士季何必当真?你忠心可鉴,本将军最是放心,故而传你相问。传闻那嵇康与阮籍、山涛等七报酬友,常常聚在一起喝酒清谈,不问世事,一派归隐山林之态,是否定真如此?”
能用号钟弹奏《游春》的,只要嵇康。
他披了件大红大氅,也不叫下人,自提了灯笼出府而去。刚走出府门,便被一物狠狠绊了一跤。俯身一看,竟是一人。
司马昭听罢,起家踱了两步,复又回身瞥了钟会一眼:“士季之言有些事理。不过此人文笔辛辣,读来如同秋风萧杀,钟磬激鸣,令人毛皮瘆然,倒让我想起一小我。”
“哦,是他……”司马昭搜刮着旧事,脑海中现出一个风韵超脱、很有胆识的少年形象。那日若不是他出言互助,凭曹爽的莽撞心智底子没法与本身对抗。“本将军记得他当日曾出言互助曹爽,如何厥后却没有成为其帐下之臣?听人说,他为人超然物外,不羁世事,底子偶然政治,不知士季如何看?”
却说那晚姜维收到钟会的密信,便遵循他的战略,暗中去见了一小我,郭循。
“将军,若他真有隐居山林之意,又何必作这篇《释私论》,议论甚么公私之别,君子之道?大凡这些文人学士,都喜好故作矜持,沽名钓誉,所谓的萧洒出世不过是‘姜太公垂钓’的钓饵,等着招贤纳士之人中计罢了。”
“那……将军的意义是?”
钟会晤不改色道:“国事为公,家事为私。鄙人虽不屑何为么《释私论》,但也深知公私之别,并不敢因私交以废公事,何况那早已是陈年旧事。鄙人幸能与令妹共度此生,获得将军您的重用,岂还会将那些少年荒唐,隳草残花放在心上?望将军体察我一片忠心。”说着一揖。
“依我看,此文虽未直指朝政,但字里行间却透着对现当代事的调侃。将军以贤人法度管理天下,岂能不尊孔孟,不守礼教?现在正值动乱之际,民气机变,如有人轻信如此谈吐,听任自在,社稷岂不危矣?”
一旁的钟会道:“此人之名将军想必听过,他曾任中散大夫,乃沛王曹林之婿,长乐亭主之夫,谯郡嵇康。当初您在司马门与曹爽对峙时曾见过他,当时曹爽还是城门校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