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夜后两个月,公元254年9月,司马师率朋党上疏郭太后,废曹芳帝位,改立曹丕之孙曹髦为帝。他本欲立曹据为帝,然郭太后必立曹髦,只好作罢。
有人的天平上,挂着道义与不义、虔诚与叛变、百姓与一己、善与恶。可有人的天平上,挂着的是利弊,得失,成败,存亡。诸葛诞心中的天平狠恶摆动了好久,终究停下了。
“起兵义举乃是镇东将军毌丘俭所起,文钦将军被大义感化,领兵相从。”
二人正在兴头,部下送来一封手札。毌丘俭展开读罢,更是大喜,道:“好,好,好!叔夜为我等所作的《讨司马师檄文》已成,数司马师十大罪行,可谓字字见血,句句锋利。莫说我等来日大兵压境,只这一篇檄文收回,便可退敌无数!”
实在诸葛诞早已见了使者,接了手札,可却迟迟没有行动。因为他还在踌躇。这世上,并非统统人都能在第一时候作出决定。嵇康初见毌丘俭时,曾与他有过一次关于人生挑选的说话。他问毌丘俭若将来曹氏危难会如何做?毌丘俭毫不踌躇地挑选抖擞抵挡,宁死不平。面对人生的大义,有人挑选择木而栖,识时务者为豪杰。有人则挑选忠贞不二,宁死不侍二主。这两种挑选哪个巨大,哪个纤细,哪个是对,哪个又是错?恐怕此时的诸葛诞也在问着本身。
诸葛诞别过脸,道:“将他的尸身抬着,随我去见大将军!”
诸葛诞放下信,摸着短髯道:“先别急,我来问你,这手札是何人所写?”
使者横剑在颈上,傲然道:“不必了,鄙人先走一步,在地劣等着你!”说罢自刎本地,血溅三尺。
“文钦……我与此人早就了解,他乃一介莽夫,勇而无谋,起兵讨逆这等大事岂是他能运营得了的?”
读到此诗,远在山阳竹林的嵇康伤感嗟叹之余,又想起了管辂的那半句预言。“苍龙最怕逢鬼怪,太岁阻城……”看来,曹髦必是曹氏窜改乾坤的关头。苍龙现于井中倒并非恶兆,只要抓住机会抖擞一搏,必能翻云覆雨,改天换地。他在竹林中执起笔来,洋洋洒洒,书就《讨司马师檄文》。
这个十四岁的少年被群臣迎入洛阳之时,文武百官在西掖门拜迎。他已被册立为天子,本不消行礼,可却亲身下车拜谢百官。司礼官劝止道:“您贵为天子,不必拜谢百官。”曹髦却说:“你只看到我的身份,却不知我也是别人的臣子!”说罢自行拜谢百官,群臣皆仓猝行礼。车辇到了正门,曹髦执意下车步行,群臣皆劝,而他却道:“我虽被太后召回,但可否坐上皇位还在两可,当步行拜见太后。”群臣只好跟从他步行至郭太后处。当日,曹髦在太极殿即位称帝。
伤哉龙受困,不能越深渊。上不飞天汉,下不见于田。
“当今皇上真乃少年雄才,此诗恰是呼唤我等曹氏忠臣为国讨逆,重振帝祚!”文钦拍案叫绝道。
曹纬托岳山捎给嵇康的信中,曾将结合诸葛诞之事写在详细打算里,可惜绢布被酒浸湿,笔迹没法辨认。当初几人在夏侯玄府运营时,并未将诸葛诞纳为盟友,以是嵇康千万没推测,他们会向诸葛诞乞助。若他晓得此事,定会当即制止,因为他晓得一件世人皆不知的奥妙。那就是夏侯玄刺杀司马师事泄当日,曹芳曾连夜密诏诸葛诞领兵互助,可他却罔顾圣旨,作壁上观。厥后夏侯玄被杀,曹芳被废,此事本无外人晓得。但袖玉却将探得的内幕奉告了嵇康。至于诸葛诞究竟是至心倒向司马师,还是冒充投诚,无人晓得。
本来,毌丘俭与文钦怕所率扬州兵马虽多,然从寿春一起挺进洛阳,沿途定会遭受司马师派兵阻击,即便半途有曹纬率谯郡兵马插手,也必会遭到减少,恐怕达到洛阳时已兵马劳累,丧失大半。而诸葛诞所率军队就屯驻在新野,只要他一开端按兵不动,以逸待劳,待扬州雄师杀向洛阳时前来策应,数万精兵披坚执锐,定可击败司马师,直取都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