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日华阳亭中,神女一番点化,给嵇康指了一条新的大道。他既不能于庙堂之上忧患百姓,也不能再助贵爵将相揭竿而起,只能退居江湖之远,用一杆陋笔誊写大道,微薄医术救治世人。但是在此之前,他要做的独一之事便是找到曹璺。若连最爱之人也不能保护,他有何资格去爱渡世人?
两人说着来到茅舍外,刚要叩门,便与嵇康碰个劈面。三人相视,欢乐非常。
毕竟,天下一统,安居乐业,才是百姓所愿。
话音刚落,桥边现出一人,三缕斑白长髯,歪挽发髻,笑对着他。
嵇康见他二人竟在一处,奇道:“你们二人……”
“玉儿,你究竟在那里……”
“是啊,那神仙是否鉴定亭主就在此山,莫非不会在别处?”红荍指了指与苏门山相连的另一座凤凰山,道,“那也有座山岳,她为何不会再那边?”
“我就说这小院的气势,非你莫属!”向秀一拍嵇康肩膀,乐道。
嵇康谛听村民报告。那村民道,前日里来了个云游的老者,长相仙风道骨,处所官以为是个高人,便将他请进府中。好吃好喝接待了三日,临行时见老者草衣褴褛,便送他一件布袍穿。谁知这老者接过今后,出门便借了一把剪刀,将布袍剪成两段,丢在处所官府前。官员闻听,出门来看,老者并未拜别。见官员出来,又用剪刀一条条将袍子剪得粉碎,丢在他脸上。这下官员可恼了,将老者缉捕起来。谁知刚被拿住,老者便两眼一闭,断气而亡。官员甚觉倒霉,将他葬在振桥之下,草草了事。
向秀早就推测,和顺一笑:“不管多久,我都等着你。”
世上需求嵇康这个守节之士,警省世人司马氏如何倒行逆施。
颓废地来到百泉湖边,捧了把泉水洗面,水中映出一张清癯蕉萃的面孔,鬓发狼藉,比先前更白了几分。
“山上没吃没喝,她总要下来取水吧,莫非一次也没遇见?”向秀问。
孙登不会骗他,曹璺就在此山,并有孙登用神通设下的结界庇护,只是不肯现身相见。可若真不想见,她又何必躲在这个尽是回想之地。是了,她就是要看一看,他是否能够找到此处,又究竟愿守多长时候。
需求阮籍那般闭口不言之人,奉告世人有种聪明不是“不敢”,而是“敢不”。
“你如何肯定,她就在此山?”向秀表示思疑。
他如何早没想到,当初他与她便是在此处相逢,破镜重圆的。
“前辈!”
向秀道:“我四周游历,一月前在途中遇见红荍女人,便一起同业。”
“好啊!”
向秀当真听着这番话,神情了悟。
“玉儿,我会一向在这里等你,不管多久。”
多长时候?嵇康苦笑。
“走,我们去拜访一下仆人。”
他欣喜若狂,洒掉手中捧的水,在山下湖边找寻起来。群山回荡着他的呼喊,层层叠叠,惊飞栖鸟,千山万壑都在应和,唯独没有阿谁甜美的声音。他发疯似地找了三天三夜,山上山下全数寻遍,还是不见伊人踪迹。
自从经历了高平陵之变、王弼之夭,曹彪之败,夏侯玄之死,毌丘俭之亡,再对应管辂那句谶语预言,曹氏已现极衰之兆,有力回天。安丰津一劫,张属一番痛诉使他不得不重新深思,核阅本身此前所做的挑选。司马氏诡计篡逆,伪善在朝,残害士人,实为逆天。可若天下群雄都以此为由揭竿而起,逐鹿中原,岂不又与汉末之争普通祸乱。本身身为曹氏姻亲,于情于理,不能凭借司马氏。可若仁人智士皆不出山,任竖子小人高居庙堂,兴风作浪,天下百姓将以何存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