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韩总兵与金贼交兵于冒儿谷,大败,除中锋陈宇隆带着两千将士逃回广宁外……”徐虎重重叹了口气,“全军淹没。”
元思空深吸一口气:“大姐说得对,广宁有爹在,你不要惊骇。”他又转向元微灵,“姐,你务必陪着娘,入冬恰是她气喘旧疾要发作的时候,别让她胡思乱想。”
一道熟谙的声音在吵杂中穿入了他的耳膜,他转头看去,是徐虎。
元思空咬住了在颤栗的嘴唇:“金人……有多少兵马?”
待元卯找到他的时候,他已经熬了一个日夜没睡。
“你……”元卯看着元思空眸中闪动的刚毅锋芒,一时竟说不出话来。
元思空心中稍安,寡兵孤城逼退雄师的战例也比比皆是,固然情势危急,也并非是绝境。
“哎呀思空,你现在去岂不添乱,不如你来帮我顾问伤兵吧。”
“以他的兵力,攻城必定毁伤无数,我听闻此人有勇有谋,怕不会这般鲁莽,静待其变吧。”
“思空!”
“持续盯着。”
元思空此次却不惧元卯,理直气壮地说道:“爹,广宁垂危,大家自危,我既能效力一二,怎可袖手旁观?”
“放心吧。”元微灵拉过元南聿,“聿儿,我送你回房。”
火把如林,人头涌动,数不清的伤将残兵,带着一身狼籍和满面颓废,行尸走肉般踩过广宁城的街道,留下沾着泥泞血污的足迹。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异化着阴沉地寒气扑进了元思空的每一个毛孔,他瑟瑟颤抖,双腿发虚,要用手扶着门,才不至于瘫软下去。
元思空放下饭菜,瞧瞧凑畴昔,想看一看舆图,他个子小,倒也无人发觉。
元卯垂下了视线,低声道:“爹不肯你过早瞥见人间残暴。”
元卯站在城头,凝睇着卓勒泰的赤色帅旗在风雪中刺目地飞扬,久久未动。
“爹,只要城内粮草充沛,必然守得!”
“除了左屯卫,我们还能去那里乞援呢……”
元思空瞪着拉满血丝的眼睛,辩驳道:“岳云十二岁参军,甘罗十二岁使赵,罗士信十四岁平叛,有志不在幼年,空儿那里儿戏了?!”
元卯和元少胥已经好几日没回家,岳轻霜心忧丈夫和儿子,备了热腾腾地饭菜,让元思空送去。
昭武十六年十月二八,女真大皇子卓勒泰领兵七万,带着一统辽东的虎狼之心,过潢水,进军广宁卫。
元思空找到元卯的时候,他正在商讨军情,庞大的班台之上铺着辽东舆图。
谁也不会想到,这场战役会在波澜壮阔地大晟帝国史上占有一席之地。
“韩兆兴在冒儿谷中伏,存亡未卜,随即将士或死或俘,回到广宁的,就这两千多士卒,还浩繁伤残。”元卯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北方,“金人正带着雄师向广宁进发,军情堪忧啊。”
几日以后,他们又获得一个更加糟糕的动静,左屯卫派来的两千援兵,被金人半路设伏,全歼之。
“这里不是小孩子该来的处所!”元卯厉声道,“你顿时回家去。”
“空儿明白。”元思空反问道,“爹,现在军情如何?”
“千户大人正安设伤员,并调派兵力加固城防。”
雄师压境之日,天降暴雪,北风残虐,白茫覆盖了辽东每一寸冻土,却唯独盖不住黑压压的、漫山盈野的人,那岂止是七万人,更是七万利刃、七万饿狼、七万妖怪,一旦他们攻破城门,则广宁必血染大地,片甲不留。
元卯低着头,没有答复。
元卯蹙起眉,对于能够请到救兵,他难抱期望,从放弃辽北七州,实在便能够看出朝廷的态度,辽东守得住则已,守不住……怕是就要如弃子般丢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