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日夜晚,元思空仓促找到元卯:“爹。”
“末将明白。”
“行了,你先归去吧。”
元卯这才站了起来。
首战对于军队的士气极其首要,他们本就兵寡城孤、势单力薄,七万雄师压境,其恐吓可想而知,以是这一战固然只是小小的伏击战,杀退的也不过是敌方小部,还是奋发民气,料那卓勒泰也不敢再派人来挑衅了。
元思空却又进一步,属于少年的澄彻眼眸中,却闪动着刚毅笃定地光辉:“爹,若彻夜当真下雪,明日莽花尔当真中伏,便能证明空儿有效,你可否让空儿跟在你身边?”
莽花尔普通凌晨前来挑衅,介时雪下的不薄不厚方才好,薄则遮不住绊马钉,厚则敌恐生疑。
身后跪了一地的辽东将士们忙替元卯讨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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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卯将元思空从地上拽了起来:“好吧,爹承诺你。”
世人完整未眠,待到天明,火线传来捷报。
元卯略一思忖:“好!爹便试一试,若当真见效,能大杀金贼的威风。”
“你……”韩兆兴神采乌青,气得说不出话来。
“是!”
围城之战,我主他客,晟军当然想能拖就拖,可卓勒泰举兵七万,一天要吃掉多少牛羊,他拖不起,既然他不会拖,那不如一战!
趁夜,士卒们撒上绊马钉,元卯又命胡百城领兵五百,半夜埋伏在莽花尔撤退的路上。
韩兆兴与他们商讨了几种伏击莽花尔的打算,都觉过分冒险,莽花尔必定有备而来,若冒然出城,伏外另有伏,就正中其下怀了。
“第一,绝对从命我令,不成自作主张;第二,不让你说话,不准说话;第三,顾问好家人,才气来找我。”
元卯抱拳道:“回总兵大人,是末将令胡百城出城伏击莽花尔。”
元思空在内心为元卯喝采,不愧是他最为崇拜的爹,同时狠狠鄙弃了一番韩兆兴。
元卯按了按他的肩膀:“你顾问好你娘、你大姐、你弟弟,就是为爹分忧了。”
一夜薄雪以后,莽花尔公然中了埋伏,所率骑伍踏上绊马钉,摔了个一塌胡涂,仓惶逃退之际,半途又遇胡百城伏兵,首尾被冲断,此战杀敌近百,救回了十几名晟军士卒,领将莽花尔战死当场。
元卯还是沉默不语。
就在这时,韩兆兴劈面走来,人尚在数丈以外,已经先声责问道:“元卯,但是你派胡百城出城?”
元卯被元思空发亮的眼眸震慑住了:“空儿,爹当然晓得你是有效之人,只是兵戈太惨烈,你还小,我不肯你卷入此中,你明白爹的苦心吗?”
元卯轻叹一声,面上尽是无法。不管他多想将元思空隔断于伤害、残暴以外,元思空却一次次扑上来,他晓得这个孩子的将来无可限量,既是蛟龙,便必定要纵驰雷云、翻搅风雨,他能阻到几时呢。
元卯跪了下去:“末将不敢。”他脸孔沉着沉着,腔调无波无澜,“未叨教总兵大人,乃末将之失,但军情紧急,军令有所不授,且末将更熟谙广宁将士之是非,调派起来,比总兵大人趁手一些。”
“甚么?”
捷报一传开,广宁卫内一片欢乐,军心大镇。
绊马钉又叫蒺藜,乃数根铁钉铸成,抛撒于空中,总有铁钉朝上,可刺穿马掌。传闻此物乃武侯发明,当年武侯病逝五丈原,蜀军退兵,司马懿追击,长史杨仪“多布蒺藜阻道”,对于马队有奇效。
“你如何晓得彻夜会下雪?”
元思空面露忧色:“多谢爹!”
元卯也知见好就收,将语气放得更加谦虚:“战机常常仓促而过,错失则再难觅,是末将情急之下忽视了,请韩总兵惩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