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思空一把抱住元卯,他的感受公然没错,元卯是在靠他站稳身形:“爹,我扶你畴昔坐。”
韩兆兴看向一向沉默的元卯:“元大人,你觉得何呀?”
元卯深深喘了一口气,仿佛连说话的力量都要没有了:“城守住了,累点又何妨。”
“异心不成不防。”元思空凝重道,“空儿觉得,卓勒泰不是要和,我们也决不能和,要想保全广宁百姓,保全辽东百姓,只要死守,让卓勒泰知难而退。”
割地划一卖国,谁敢担如许的名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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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思空把元卯扶到椅子上坐下,撩起衣角,心疼地擦着元卯的脸:“爹,你累坏了吧,是不是饭都没吃呢?”
韩兆兴拧着眉,又转向钱安冗:“钱大人,你乃广宁知州,有何高见?”
元思空眉头轻蹙:“卓勒泰必有诈,他若想和,就不会背弃承诺,跨过潢水。”
突地,拍案之声重重响起,韩兆兴喝道:“温馨!”
韩兆兴气得脸都青了:“你……你……你不肯和,你奉告我,广宁如何守?一千弱兵,两千布衣,再加个千疮百孔的城墙,如何守?!”
“陈大人岂是还未战心已降?”
元卯沉声道:“我也是这么想的,可我一怕守不住,二怕他们已无战心。”
“爹!”元思空冲了畴昔,声音直抖,“你如何了?你哪儿受伤了?”
元卯一把捂住了他的嘴,悄声道:“这话你没跟别人说过吧。”
元卯顿了顿,又娓娓说道:“女真乃蛮夷之族,野性不训,杀降之例并不鲜见,诚如胡大人所说,若我媾和,一旦卓勒泰攻我不备……再者,就算卓勒泰当真信守承诺,不伤及广宁百姓,可广宁乃辽东流派,流派以内,皆为大晟子民,我又怎可独善其身。”
元卯道:“卓勒泰也曾坑杀降俘六万,安知广宁不会步厥后尘?再者,韩将军想如何和?互市吗?互市吗?赔款吗?还是你想割地啊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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沉默好久的元卯开口道:“那依你之意,该当如何?”
“如何不能守!”
元卯一把拉住他:“老胡会筹办的,你别忙活了。”他看着元思空,“你方才,是不是听到了?”
元思空只得无法点头。
元卯的府衙已经变成了批示所,他刚进门口,便听着内里吵吵嚷嚷,好几张嘴在同时说话,狼籍极了。
几日以后,李伯允回到广宁,带来了喜忧参半的动静,喜的是圣大将出兵声援广宁卫,忧的是救兵起码要等上二十天。
“好,元卯,你着人拟手札一封,先稳住卓勒泰。”
目前为止,元思空只能据将士口述和城墙破坏来设想,连卓勒泰如何布军摆阵,如何变更批示,带了甚么火器东西,都是别人奉告他的,元卯是断不会让他在开战的时候呈现在城墙上的。
元卯道:“末将觉得钱大人所言极是,我当极力迟延,一是疗摄生息,二是瞻仰圣意。”
“秋毫无犯?你信他会秋毫无犯?”胡百城怒道,“金贼何其残暴残暴,莫非你会不知?!”
但既然陛下圣意已决,除了死守,别无他途。
元卯抱拳:“末将觉得,城坚与否,不在城墙,在民气。”声量不大,却掷地有声。
陈宇隆道:“即便救兵定时到达,我们也还需等上十八个日夜,广宁恐怕挡不住下一波进犯了。”
“有事理。总督大人昨日已亲往京师求援,我再命人追上去。”
元卯按住了他的肩膀:“爹没受伤,身上都是将士们的血。”言毕,他神情黯然。
陈宇隆躬身道:“李大人未曾参与此战,不知金贼之凶恶,我等并非丧失斗志,只是衡量敌我之好坏、众寡、强弱,实不能战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