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中坐着两人。子歌懒洋洋地侧卧着，一手支颐，另一手把玩着一个白玉制成的骰子。小巧娇小，晶莹剔透，六面镂空数字之处，皆安以半枚红豆。红白交映，看起来分外新奇。
子歌轻声说道，像是在必定本身心中的猜想，又像在自言自语。
红裳坐在她身侧，出言道。她自那日从赵府返来以后，便一向呆在城外，这一月以来子歌并没有得空与她相见。但见她气色大变，眉眼间都更有神采了，不似畴昔那般冷酷。反倒是子歌，话不如畴前那么多了。
他身着墨色胡服，一手抓着一支山花，另一手倒是提着一名对他瞋目而视的白净男人。
“我知畴昔林徒弟和姨娘对复仇一事很有运营，你也不必担忧太多，顺着这条路走下去便可。”红裳悄悄揉动手中的绢帕，似是偶然地说道，见子歌面色凝重，又加上一句，“以你的聪明才干，定能逢凶化吉，更何况，另有我陪着你。”
“把人家的穴道解了……”
“真抱愧，幼弟不懂事，冲撞了公子，还请公子包涵。”子歌下了车，向那人略一见礼，“不知公子从何而来，又为何要尾随我们的车子？”
穆离隽将他扑通一声摔在了车前，本身则靠在车辙上，负气般地一瓣瓣撕扯着花。
子歌抿起唇，朝她暴露一抹放心的笑容，两人的手冷静地握在了一起，惺惺相惜。
“姨娘临走前给了你这个骰子，说路上自会有人来策应，但现在已快出泸州州境了，却不知那策应之人究竟是甚么人物？”
“这青鸾报中的耳目，还可有杨氏旧部？”
“臭小子……你才是鬼鬼祟祟的人，快放我下来！有本领你别偷袭，我们再打一场。”
一雨一番晴，山林萧瑟青。
子歌猎奇地问道。她只知谢伯伯畴昔是杨府家臣，就连赵姨娘的身份她都不甚清楚。她总带着一丝期望，能见到一两个旧人，亲口听他们说一说昔年之事。
“季承是青品耳目，扎在赵府多年了。他本来是萧氏在位时的执金吾，掌管都城治安，当年陛下领兵进京后，想斩草除根，被杨后偷偷拦了下来。”赵姨娘临行前切切解释道，“杨家于他有深恩，他一向未敢健忘。此番回京，也算是了他的一桩夙愿。如果在京中行走，他可觉得你指导方向。”
“让你一只手也打不赢我。”穆离隽傲慢地说道，用花枝戳了戳他的鼻子，“你工夫太差。”
“杨氏族人，树倒猢狲散，除了常州另有些父老乡亲尚在，其他的恐怕就未几了。”红裳望着她，目光里有怜悯之色，“阳明十二年七月，清忠烈侯杨氏余辜八十余人，原配林氏……当街斩首。这些，想必你都是晓得的。”
他满面怒容，却像是被点了穴道，一时转动不得。
子歌目露精光，面上却仍然不动声色，沉声道：“恰是！”
“隽隽，你这顺手抓人的弊端得改。多不规矩，快放人家下来。”子歌责备道，语气里却忍不住带上了几分笑意。这段时候，穆离隽一向寸步不离地守在本身身侧，对待可疑的人便是点了穴后揪着领子到她面前来‘领赏’，她已经不晓得替穆离隽道过多少回歉了。
汝阴侯李璟！大齐七大功侯之一！
红裳道。子歌顺着她的视野，望向手心那颗小巧剔透的玩物。骰子虽小，但那嵌有一枚红豆的面上，却用阴文在正中刻了一个小小的“杨”字，看起来与青鸾报的卷轴上的无二。
“杨后当年既有神鬼之机，能为杨家持续这青鸾报，想必也留有背工，以备不时之需吧。”
子歌拖长声音，号令道。穆离隽只得不情不肯地拿花枝在他身上点了几点，那人才利索地爬了起来，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。子歌见他灰头土脸地，衣服也被枝叶划破了，不免心生歉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