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公子就没有甚么和老夫说的?”
他辨不清此话的真假,但是就是敢说这话的人,这话里隐含的杀机,就足以让他惊心动魄。
“爹爹便好好与公子请教。我这个半掉子程度就不打搅了。女儿辞职。”
后苑亭子中就剩下了郑诲和江离二人。
郑诲似笑非笑地觑向郑斯璎:“是么?依老夫看,是小女的棋勾住了公子的心罢。”
但是,江离的腔调仍然波澜不起:“这只是本公子的直觉。大人信还是不信,听出来几分,都是大人本身的决定。”
“没有根据。只是本公子的直觉。”
江离也没有卖关子,悠悠道来:“王家靠着嫡皇子赵王这颗摇钱树,野心收缩得比谁都快。五姓七望,天下分权,只怕王家还不满足。前阵子又被萧姓补位给打了脸面。现在看似天下承平,王家却就是善罢甘休的?”
郑诲沉默了。此话分量极重,如同一记重锤当头砸下,郑诲竟感觉灵台有些嗡嗡响,一时都没缓过神来。
是棋友,更是族主,风雅之趣都抵不过好处半分。
“你们个个都想着解珍珑棋局,没意义!老夫自创了个棋局,比珍珑还要精美几分!此来便是与棋公子请教。”
郑斯璎最后袅袅地看了江离一眼,就回身拜别,连四下的丫环侍卫都被她一并喝退。
“大人高见,鄙人佩服。”江离客气地一揖手,“得一姓跟随,定封王拜相,得五姓共主,可九州易主。王俭若属意天下权,动手的必定是五姓七望――除了王姓的世家:萧,郑,李,崔。”
连个布衣都看出来的局势,司马昭之心,已经昭然若揭。他身为五姓之一的郑家家主,犹见弓箭手已经埋伏在火线,各个箭镞雪亮,俱俱对准了他。
只论本事非论理。
郑诲不愧是身历数朝的大族之主,几个深呼吸后,他的神采就规复了普通,连眉间残留的惶恐和较着的思疑,都拿捏得分毫不差。
“大人包涵。鄙人只是听闻,郑大女人于珍珑棋局有新解,故登门就教。大人乃国之重臣,日理万机,鄙人实在不便打搅。”江离俯身一揖手,答复得滴水不漏。
郑诲神采凝重起来。江离的话他不是不懂,只是常常从旁人丁中说出来,他就愈被压得喘不过气来。
江离不在乎的笑笑,但是说出来的话,倒是让郑诲刹时色变:“王家筹办起首拿郑家开刀。并且就是这阵子。”
凡是触及到好处,管你是知音还是同袍,剑尖随时会斩下。白辅弼知犹按剑,不但仅限于相知。
郑诲紧紧盯着江离,灼灼的眸子好像藏在雪地里的狼,闪现出了讽刺和隐晦的杀意:“公子是在拿老夫打趣么?老夫虽与公子算是棋友,但更是一族之主。事关家属兴亡,老夫的剑可不会认人。”
江离的眸色仍然没有一丝波澜,只是淡淡道:“大人这话说得,好似鄙人操纵了您女儿。一个是五姓大蜜斯,一个是布衣布衣,鄙人可没有这个胆。”
淡淡的话却含了重重的深意,郑诲微微眯了眼,兀自抬高了腔调:“公子这是何意?这就是公子特地上门与老夫请教的事?此地有影戍卫持,断无外人,公子无妨明说。”
江离不卑不亢地负手而立,风采天然,眉眼安静,风拂青衫起。
江离随便地耸耸肩:“奉告大人,凭的是大人棋友二字。判定真假,凭的是大人本身的谋断。这便和鄙人无关了。”
“爹……”郑斯璎脸一红,连连羞恼地顿脚,惹得郑诲朗声大笑,愈发多了分嘲弄。
“只是论本事?”江离一笑,笑意辨不清批驳,“如果王家有本事算计郑府,郑大人也是不在乎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