辛周氏眸底的精光愈盛,使得她整小我,都披收回摄人的气势:“紫卿不愧是一方弈者了。今后的棋,紫卿如何筹算?”
“祖母但是身子不舒畅?”辛夷眉头蹙紧,脱口而出,同时作势就要起家去请郎中。
“这是老身教你的最后一道。非弈棋之道,而是棋之道。”辛周氏的声音如梦里传来,将辛夷拉回了实际。
“这片天?”辛夷愣了。只见得杨花飘下来,扎得她睫毛痒,仅此罢了。
“紫卿可听过,某个老太婆的一句话:治得了病,治不了命?”辛周氏淡淡开口,在辛夷眉头蹙得更紧前,她又续道,“如是明白,就不必请郎中了。坐下来,好好听老身说完。”
辛周氏曾教她两道,加上明天此番,一共三道:一是棋局起点不忘大义。二是心有标尺,眼眸常澄彻。最后便是这畏敬二字。
天之道,天有道,天证道。
辛夷很久地看着天空,春阳虽温暖,时候久了结也刺得疼,融雪般的光芒在她面前,晕染开一片发白的眩晕。
“让你不忘天道,不是让你去穷究天道。而是让你常记,天道不成测。正因为它大象无形,才让你不时警省。如果一眼望穿的东西,又何必让你常常‘昂首’呢?”辛周氏责怪的笑了。
“初心稳定,偶然胜负。只想把握这盘棋的主动权,有债索债,有怨抱怨,最后博得余生静好。当然,能再得平生一双人,便也算此心不悔。”辛夷一字一顿,眉间腾起股自傲和傲意。
“固然孙女自以为,不算太高超的弈者,但总不是垫底的。”辛夷有些委曲,有些不甘,“还是说在祖母眼里,孙女还是个小虾米,大话也说不得?”
辛周氏悠悠昂首,眸底映出广袤彼苍,映出半空飘过的杨花:“就是这片天呐。”
到底要下得如何的好棋,立在九州之巅,也不忘心有所“敬”。
大道无形,生养六合。大道无情,运转日月。大道知名,长养万物。
到底要勘破了多少悲喜,沧海桑田都释,还要对天道存“畏”。
皇业当兴,双龙夺珠。分久必合,合久必分,李家一统将涅槃重生,而最后一步棋当是楚汉争雄。
笑尔世事太癫狂,我自心有明镜台。菩提种我心,彼苍证我路。
“多谢祖母教诲。辛夷受教。”辛夷深吸一口气,忽的敛裙拜倒,向辛周氏行了大礼。
“低头。是身为弈者,低头看路算棋谋前路,随时都要谨慎载跟头。”辛周氏续道,话里有话。
辛夷的眸色出现了波澜,无垠的彼苍,如雪的春日,这八万里江山多娇,都在她秋水眸底泛动。
膜拜大礼。是对祖母的感激,也是对大贤执门生礼。
棋局再大,也大不过这爿天,胜负再无常,也不过是千秋万代中准瞬的一息,运气再万物作刍狗,也不过是芸芸众生的沧海一粟。
“那甚么是天道……老天爷偶然无情到发指,万物为刍狗……偶然候他又有些不幸,不管人间沧桑变……”很久,辛夷轻声呢喃。
不再是棋子,而是弈者。她有资格去握住棋局的动脉,去策划她的所欲所求。
辛夷放佛感觉心底的哪个淤塞通了,一股清泉乍然涌出,洗濯着她灰尘遍的五脏六腑,涤尽太多杂质的根骨,最后化为了她眸底孩童般的洁净。
她正色,叠手,俯身,哈腰,向这片天空行了一个深深的揖礼——
辛夷的瞳孔猛地收缩。
辛周氏无声地吁出一口浊气,浑身的气势突然一凛,从大贤之慧变成了寂静,一种庄严和慎重,山之高仰之弥高,光风霁月。
诸侯尽,王者出。五姓七望的门阀盘据,将适应天道为王业筑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