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岁,起明堂、灵台、辟雍,宣布图谶于天下。初,上以《赤伏符》即帝位,由是信誉谶文,多以决定怀疑。给事中桓谭上疏谏曰:“常情面忽于见事而贵于异闻。观先王之所记叙,咸以仁义正道为本,非有奇特虚诞之事。盖天道性命,贤人所难言也,自子贡以下,不得而闻,况后代浅儒,能通之乎!今诸巧慧小才、伎数之人,增益图书,矫称谶记,以欺惑贪邪,诖误人主,焉可不抑远之哉!臣谭伏闻陛下穷折方士黄白之术,甚为明矣;而乃欲听纳谶记,又何误也!其事虽偶然合,譬犹卜数只偶之类。陛下宜垂明听,发圣意,屏君小之偏言,述《五经》之公理。”疏奏,帝不悦。集会灵台所处,帝谓谭曰:“吾以谶决之,何如?”谭沉默,很久曰:“臣不读谶。”帝问其故,谭复极言谶之非经。帝大怒曰:“桓谭非圣没法,将下,斩之!”谭叩首流血,很久,乃得解。出为六安郡丞,道病卒。
夏,四月,癸酉,车驾还宫;己卯,赦天下,改元。
甲子,上幸鲁济南;闰月,癸丑,还宫。
建武三十一年乙卯,公元五五年夏,蒲月,大水。
上行幸长安;蒲月,乙丑,还宫。
癸酉晦,日有食之。
甲申,使司空告祠高庙,上薄太后尊号曰高皇后,配食地祇。迁吕太后庙主于园,四时上祭。十一月,甲子晦,日有食之。
京师醴泉涌出,又有赤草生于水崖,郡国频上甘露。群臣奏言:“灵物仍降,宜令太史撰集,以传来世。”帝不纳。常自谦无德,每郡国所上,辄抑而不当,故史官罕得记焉。
秋,七月,丁酉,上行幸鲁;冬,十一月,丁酉,还宫。
北匈奴遣使贡马及裘,更乞和亲,并请音乐,又求率西域诸国胡客俱献见。帝下三府议酬答之宜,司徒掾班彪曰:“臣闻孝宣天子敕边守尉曰:‘匈奴大国,多变诈,交代得其情,则却敌折冲;应对入其数,则反为轻欺。’今北匈奴见南单于来附,惧谋其国,故数乞和亲,又远驱牛马与汉合市,重遣名王,多所进献,斯皆外示强大以相欺诞也。臣见其献益重,知其国益虚;归亲愈数,为惧愈多。然今既未获助南,则亦不宜绝北,皋牢之义,礼无不答。谓可颇加犒赏,略与所献相称,酬谢之辞,令必有适。今立稿草并上,曰:单于不忘汉恩,回想先祖旧约,欲修和亲以辅身安国,计议甚高,为单于嘉之!往者匈奴数有乖乱,呼韩邪、郅支自相仇戾,自绝皇泽,而呼韩附亲,忠孝弥著。及汉灭郅支,遂保国传嗣,子孙接踵。今南单于携众向南,款塞归命,自以呼韩嫡长,次第当立,而劫夺渎职,猜忌相背,数请兵将,归扫北庭,策谋纷繁,无所不至。惟念斯言不成独听,又以北单于近年进献,欲修和亲,故拒而未许,将以成单于忠孝之义。汉秉威望,总率万国,日月所照,皆为臣妾,殊俗百蛮,义无亲疏,服顺者褒赏,畔逆者诛罚,善恶之效,呼韩、郅支是也。今单于欲修和亲,款诚已达,何嫌而欲率西域诸国俱来献见!西域国属匈奴与属汉何异!单于数连兵乱,海内浪费,贡物裁以通礼,何必献马裘!今赍杂缯五百匹,弓韐韣丸一,矢四发,遗单于;又赐献马左骨都侯、右谷蠡王杂缯各四百匹,斩马剑各一。单于媒介”先帝时所赐呼韩邪竽、瑟、空侯皆败,愿复裁赐。“念单于国尚未安,方厉武节,以战攻为务,竽瑟之用,不如良弓利剑,故未以赍。朕不爱小物,於单于便宜所欲,遣驿以闻。”闻悉纳从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