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句骊王伯固寇辽东,玄菟太守耿临讨降之。
臣光曰:天下有道,君子扬于王庭,以正小人之罪,而莫敢不平;天下无道,君子包括不言,以避小人之祸,而犹或不免。党人生昏乱之世,不在其位,四海横流,而欲以口舌救之,臧否人物,激浊扬清,撩虺蛇之头,践虎狼之属,乃至身被淫刑,祸及朋友,士类毁灭而国随以亡,不亦悲乎!夫唯郭泰既明且哲,以保其身,申屠蟠见几而作,不俟整天,卓乎其不成及已!
初,范滂等非讦朝政,自公卿以下皆折节下之,太门生争慕其风,觉得文学将兴,处士复用。申屠蟠独叹曰:“昔战国之世,处士横议,各国之王至为拥彗前驱,卒有坑儒烧书之祸,今之谓矣。”乃绝迹于梁、砀之间,因树为屋,自同仆人。居二年,滂等果罹党锢之锅,唯蟠超然免于批评。
十一月,太尉刘宠免;太仆扶沟郭禧为太尉。
大疫。
长乐太仆曹节病困,诏拜车骑将军。有顷,疾瘳,上印绶,复为中常侍,位特进,秩中二千石。
癸丑,立朱紫宋氏为皇后,后,执金吾酆之女也。
凉州刺史扶风孟佗遣处置任涉将敦煌兵五百人,与戊己司马曹宽、西域长史张宴将焉耆、龟兹、车师前、后部,合三万馀人讨疏,攻桢中城,四十馀日不能下,引去。厥后疏勒王连相殛毙,朝廷亦不能复治。初,中常侍张让有监奴,典任家事,威形喧赫。孟佗资产饶赡,与奴朋结,倾竭馈问,无所遗爱。奴咸德之,问其所欲。佗曰:“吾望汝曹为我一拜耳!”时来宾求谒让者,车常数百千两,佗诣让,后至,不得进,监奴乃率诸仓头迎拜于路,遂共舆车入门,来宾咸惊,谓佗长于让,皆争以珍玩赂之。佗分以遗让,让大喜,由是以佗为凉州刺史。
三月,辛酉朔,日有食之。
建宁三年庚戌,公元一七零年春,三月,丙寅晦,日有食之。
征段飃还京师,拜侍中。飃在边十馀年,何尝一日蓐寝,与将士同甘苦,故皆乐为死战,所向有功。
初,中常侍张让父死,归葬颍川,虽一郡毕至,而名流无往者,让甚耻之,陈寔独吊焉。及诛党人,让以寔故,多所全宥。南阳何飆,素与陈蕃、李膺善,亦被收捕,乃变名姓匿汝南间,与袁绍为驰驱之交,常私入雒阳,从绍计议,为诸名流罹党事者求救济,设权计,使得逃隐,所全免甚众。
张俭逃亡困迫,望门投止,莫不重其名行,破家相容。后流转东莱,止李笃家。外黄令毛钦操兵到门,笃引钦就席曰:“张俭负罪逃亡,笃岂得藏之!若审在此,此人名流,明廷宁宜执之乎!”钦因起抚笃曰:“蘧伯玉耻独为君子,足下如何专取仁义!”笃曰:“今欲分之,明廷载半去矣。”钦感喟而去。笃导俭经北海伶人然家,遂入渔阳出塞。其所经历,伏重诛者以十数,连引收考者布遍天下,宗亲并皆殄灭,郡县为之残破。俭与鲁国孔褒有旧,亡抵褒,不遇,褒弟融,年十六,匿之。后事泄,俭得亡走,国相收褒、融送狱,未知所坐。融曰:“保纳舍藏者,融也,当坐。”褒曰:“彼来求我,非弟之过。”吏问其母,母曰:“家事任长,妾当其辜。”一门争死,郡县疑不能决,乃上谳之,圣旨竟坐褒。及党禁解,俭乃回籍里,后为卫尉,卒,年八十四。夏馥闻张俭逃亡,叹曰:“孽本身作,空污良善,一人逃死,祸及万家,何故生为!”乃自翦须变形,入林虑山中,隐姓名,为冶家佣,亲突烟炭,形貌毁瘁,积二三年,人无知者。馥弟静载缣帛寻求饷之,馥不受曰:“弟何如载祸相饷乎!”党禁未解而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