壬戌,以太中大夫贾诩为太尉,御史大夫华歆为相国,大理王朗为御史大夫。
帝欲徙冀州士卒家十万户实河南,时天旱,蝗,民饥,群司觉得不成,而帝意甚盛。侍中辛毗与朝臣俱求见,帝知其欲谏,作色以待之,皆莫敢言。毗曰:“陛下欲徙士家,其计安出?”帝曰:“卿谓我徙之非邪?”毗曰:“诚觉得非也。”帝曰:“吾不与卿议也。”毗曰:“陛下不以臣不肖,置之摆布,厕之谋议之官,安能不与臣议邪!臣所言非私也,乃社稷之虑也,安得怒臣!”帝不答,起入内。毗随而引其裾,帝遂奋衣不还,很久乃出,曰:“佐治,卿持我何太急邪!”毗曰:“今徙,既失民气,又无以食也,故臣不敢不力图。”帝乃徙其半。帝尝出射雉,顾群臣曰:“射雉乐哉!”毗对曰:“于陛下甚乐,于群下甚苦。”帝沉默,后遂为之稀出。
蒲月,辛巳,汉主立夫人吴氏为皇后。后,偏将军懿之妹,故刘璋兄瑁之妻也。立子禅为皇太子。娶车骑将军张飞女为太子妃。
世祖文天子上
汉主立其子永为鲁王,理为梁王。
丁卯,葬武王于高陵。
臣光曰:天生焌民,其势不能自治,必相与戴君以治之。苟能禁暴除害以保全其生,赏善罚恶使不至于乱,斯可谓之君矣。是以三代之前,海内诸侯,何啻万国,有民人、社稷者,通谓之君。合万国而君之,立法度,班号令,而天下莫敢违者,乃谓之王。王德既衰,强大之国能帅诸侯以尊天子者,则谓之霸。故自古天下无道,诸侯力图,或绝代无王者,固亦多矣。秦焚书坑儒,汉兴,学者始推五德生、胜,以秦为闰位,在木火之间,霸而不王,因而正闰之论兴矣。及汉室颠覆,三国鼎踤。晋氏失驭,五胡云扰。宋、魏以降,南北分治,各有国史,相互排黜,南谓北为索虏,北谓南为岛夷。朱氏代唐,四方幅裂,朱邪入汴,比之穷、新,运积年纪,皆弃而不数,此皆私己之偏辞,非至公之通论也。
臣愚诚不敷以识前代之正闰,窃觉得苟不能使九州合为一统,皆有天子之名,而无实在者也。虽华夷仁暴,大小强弱,或时分歧,要皆与古之各国无异,岂得独尊奖一国谓之正统,而其馀皆为僣伪哉!若以自上相授受者为正邪,则陈氏何所授?拓跋氏何所受?若以居中夏者为正邪,则刘、石、慕容、苻、姚、赫连所得之土,皆五帝、三王之旧都也。如有以品德者为正邪,则蕞尔之国,必有令主,三代之季,岂无僻王!是以正闰之论,自古及今,未有能通其义,确然令人不成移夺者也。臣今所述,止欲叙国度之兴衰,著生民之休戚,使观者自择其善恶得失,觉得规劝,非若《春秋》立批驳之法,拔乱世反诸正也。正闰之际,非所敢知,但据其功业之实而言之。周、秦、汉、晋、隋、唐,皆尝混壹九州,传祚于后,子孙虽微小播迁,犹承祖宗之业,有绍复之望,四方与之争衡者,皆其故臣也,故全用天子之制以临之。其馀地丑德齐,莫能相壹,名号不异,本非君臣者,皆以各国之制处之,相互钧敌,无所顿挫,庶几不诬究竟,近于至公。然天下离析之际,不成无岁、时、月、日以识事之前后。据汉传于魏而晋受之,晋传于宋乃至于陈而隋取之,唐传于梁乃至于周而大宋承之,故不得不取魏、宋、齐、梁、陈、后梁、后唐、后晋、后汉、后周年号,以纪诸国之事,非尊此而卑彼,有正闰之辨也。昭烈之汉,虽云中山靖王以后,而族属冷淡,不能纪其世数名位,亦犹宋高祖称楚元王后,南唐烈祖称吴王恪后,是驳诘辨,故不敢以光武及晋元帝为比,使得绍汉氏之遗统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