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龙二年甲寅,公元二三四年春,仲春,亮悉大众十万由斜谷犯境,遣使约吴同时大肆。
崇华殿灾。
习凿齿论曰:昔管仲夺伯氏骈邑三百,没齿而无牢骚,贤人以难堪。诸葛亮之使廖立垂泣,李严致死,岂徒无牢骚罢了哉!夫水至平而邪者取法,鉴至明而丑者忘怒;水鉴之以是能穷物而无怨者,以其忘我也。水鉴忘我,犹以免谤,况大人君子怀乐生之心,流矜恕之德,法行于不成不消,刑加乎自犯之罪,爵之而非私,诛之而不怒,天下有不平者乎!
诸葛亮劝农讲武,作木牛、流马,运米集斜谷口,治斜谷邸阁;息民休士,三年而后用之。
费祎使吴,吴主醉,问祎曰:“杨仪、魏延,牧竖小人也,虽尝有鸣吠之益于时务,然既已任之,势不得轻。若一朝无诸葛亮,必为祸乱矣。诸君愦愦,不知防虑于此,岂所谓贻厥孙谋乎!”祎对曰:“仪、延之不协,起于私忿耳,而无黥、韩难御之心也。今方打扫强贼,混一函夏,功以才成,业由才广,若舍此不任,防厥后患,是犹备有风波而逆废舟楫,非长计也。”
是岁,吴主出兵欲围新城,以其远水,积二十馀日,不敢下船。满宠谓诸将曰:“孙权得吾移城,必于其众中有高傲之言。今大肆来,欲要统统之功,虽不敢至,必当登陆耀兵以示有馀。”乃潜遣步骑六千,伏肥水隐处以待之。吴主果登陆耀兵,宠伏军卒起击之,斩首数百,或有赴水死者。吴主又使全综攻六安,亦不克。蜀庲降都督张翼,用法严峻,南夷豪帅刘胄叛。丞相亮以参军巴西马忠代翼,召翼令还。其人谓翼宜速归即罪。翼曰:“不然,吾以蛮夷蠢动,不称职,故还耳。然代人未至,吾方临疆场,当运粮积谷,为灭贼之资,岂能够黜退之故而废公家之务乎!”因而统摄不懈,代到乃发。马忠因其成基,破胄,斩之。
初,长水校尉廖立,自谓才名宜为诸葛亮之副,常以职位游散,怏怏怨谤无已,亮废立为民,徙之汶山。及亮卒,立垂泣曰:“吾终为左衽矣!”李平闻之,亦病发死。平常冀亮复收己,得自补复,策先人不能故也。
三月,庚寅,山阳公卒,帝素服发丧。
辛巳,帝还许昌。
陆逊遣亲人韩扁奉表诣吴主,逻者得之。诸葛瑾闻之甚惧,书与逊云:“台端已还,贼得韩扁,具知吾阔狭,且水干,宜当急去。”逊未答,方催人种葑、豆,与诸将奕棋、射戏如常。瑾曰:“伯言多智略,其必当有以。”乃自来见逊。逊曰:“贼知台端已还,无所复忧,得专力于吾。又已守关键之处,兵将意动,且当自定以安之,施设变术,然后出耳。今便示退,贼当谓吾怖,仍来相蹙,必败之势也。”乃密与瑾立计,令瑾督舟船,逊悉上兵马以向襄阳城。魏人素惮逊名,遽还赴城。瑾便引船出,逊徐整部伍,张拓阵容,步趣船,魏人不敢逼。行到白围,饰辞往猎,潜遣将军周峻、张梁等击江夏、新市、安陆、石阳,斩获千馀人而还。群臣觉得司马懿方与诸葛表态守未解,车驾可西幸长安。帝曰:“权走,亮胆破,雄师足以制之,吾无忧矣。”遂进军至寿春,录诸将功,封赏各有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