恪征行以后,曹所奏署令长职司,一罢更选,愈治严肃,多所罪恶,当进见者无不竦息。又改易宿卫,用其靠近;复敕兵严,欲向青、徐。
吴诸葛恪犯境淮南,驱略民人。诸将或谓恪曰:“今引军深切,疆场之民,必相率远遁,恐兵劳而功少,不如止围新城,新城困,救必至,至而图之,乃可大获。”恪从其计,蒲月,还军围新城。
齐王奋闻诸葛恪诛,下住芜湖,欲至建业观变。傅相谢慈等谏,奋杀之,坐废为庶人,徙章安。
诏追封郭循为长乐乡侯,使其子袭爵。
仲春,吴军还自东兴。进封太傅恪阳都侯,加荆、扬州牧,督中外诸军事。恪遂有轻敌之心,复欲出军。诸大臣觉得数出罢劳,同辞谏恪,恪不听。中散大夫蒋延固争,恪命扶出。因著论以谕众曰:“凡敌国欲相吞,即仇雠欲相除也。有仇而长之,祸不在己,则在先人,不成不为远虑也。昔秦但得关西耳,尚以兼并六国。今以魏比古之秦,地盘数倍;以吴与蜀,比古六国,不能半也。然今以是能敌之者,但以操时兵众,于今适尽,而后生者未及长大,恰是贼衰少未盛之时。加司马懿先诛王凌,续自陨毙,其子幼弱而专彼大任,虽有智计之士,未得施用。当今伐之,是其厄会。贤人急于趋时,诚谓本日。若顺世人之情,怀苟安之计,觉得长江之险能够传世,非论魏之终始而以本日遂轻厥后,此吾以是长感喟者也!今闻世人或以百姓尚贫,欲务闲息,此不知虑其大危而爱其小勤者也。昔汉祖幸已自有三秦之地,何不闭关守险以自文娱,空出攻楚,身被创痍,介胄生虮虱,将士厌困苦,岂甘锋刃而忘安宁哉?虑于悠长不得两存者耳。每览荆邯说公孙述以进取之图,近见家叔父表陈与贼争竞之计,何尝不喟然感喟也!夙夜反侧,所虑如此,故聊疏愚言,以达2、三君子之末。若一朝陨没,志画不立,贵令来世知我所忧,可思于后耳。”世人虽皆心觉得不成,然莫敢复难。
夏侯霸之入蜀也,邀玄欲与之俱,玄不从。及司马懿薨,中领军高阳许允谓玄曰:“无复忧矣!”玄叹曰:“士宗,卿何不见事乎!此人犹能以通家幼年遇我,子元、子上不吾容也。”及下狱,玄不肯下辞,锺毓自临治之。玄正色责毓曰:“吾当何罪!卿为令史责人也,卿便为吾作!”毓以玄名流,节高,不成屈,而狱当竟,夜为作辞,令与事相附,流涕以示玄;玄视,颔之罢了。及就东市,色彩稳定,行动自如。
王昶、毌丘俭闻东军败,各烧屯走。朝议欲贬黜诸将,大将智囊曰:“我不听公休,乃至于此。此我过也,诸将何罪!”悉宥之。师弟安东将军昭时为监军,唯削昭爵罢了。以诸葛诞为镇南将军,都督豫州;毌丘俭为镇东将军,都督扬州。
丹杨太守聂友素与恪善,以书谏恪曰:“大行天子本有遏东关之计,计未实施;今公辅赞大业,成先帝之志,寇远自送,将士凭赖威德,出身用命,一旦有非常之功,难道宗庙神灵社稷之福邪!宜且案兵养锐,观衅而动。今乘此势欲复大出,天时未可而苟任盛情,私心觉得不安。”恪题论后,为书答友曰:“足下虽有天然之理,然未见大数,熟省此论,能够开悟矣。”
邵陵厉公下
光禄大夫张缉言于师曰:“恪虽克捷,见诛不久。”师曰:“何故?”缉曰:“威震其主,功盖一国,求不得死乎!”
临淮臧均表乞收葬恪曰:“震雷电激,不崇一朝;大风冲发,罕见极日;然犹继之以云雨,因以润物。是则六合之威,不成经日浃辰;帝王之怒,不宜讠乞情尽意。臣以狂愚,不知忌讳,敢冒幻灭之罪以邀风雨之会。伏念故太傅诸葛恪,罪积恶盈,自致夷灭,父子三首,枭市积日,观者数万,詈声成风;国之大刑,无所不震,长老孩幼,无不毕见。情面之于品物,乐极则哀生,见恪贵盛,世莫与贰,身处台辅,中间积年,今之诛夷,无异禽兽,观讫情反,能不憯然!且已死之人,与泥土同域,凿掘斫刺,无所复加。愿圣朝稽则乾坤,怒不极旬,使其乡邑若故吏民收以士伍之服,惠以三寸之棺。昔项籍受殡葬之施,韩信获收敛之恩,斯则汉多发神明之誉也。惟陛下敦三皇之仁,垂哀矜之心,使国泽加于辜戮之骸,复受不已之恩,于以扬声遐方,沮劝天下,岂不大哉!昔栾布矫命彭越,臣窃恨之,不先请主上而专名以肆情,其得不诛,实为幸耳。今臣不敢章宣是表以露天恩,谨伏手书,冒昧陈闻,乞圣明哀察。”因而吴主及孙峻听恪故吏敛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