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,十月,丁亥,诏以寿春所获吴相国参军事徐绍为散骑常侍,水曹掾孙彧为给事黄门侍郎,以使于吴,其家人在此者悉听自随,不必使还,以开泛博信。晋王因政书吴主,谕以祸福。
初,钟会以才气见任,昭夫人王氏言于昭曰:“会晤利忘义,好为事端,宠过必乱,不成大任。”及会将伐汉,西曹属邵悌言于晋公曰:“今遣钟会率十万馀众伐蜀,愚谓令单身无任,不若使馀人行也。”晋公笑曰:“我宁不知此邪!蜀数为边寇,师老民疲,我今伐之,如指掌耳,而众方蜀不成伐。夫民气豫怯则智勇并竭,智勇并竭而强使之,适所觉得敌禽耳。惟钟会与人意同,今遣会伐蜀,蜀必可灭。灭蜀以后,就如卿虑,何忧其不能办邪?夫蜀已破亡,遗民震恐,不敷与共图事;中国将士各自思归,不肯与同也。会若作歹,只自灭族耳。卿不须忧此,慎勿令人闻也!”及晋公将之长安,悌复曰:“钟会所统兵五六倍于邓艾,但可敕会取艾,不须自行。”晋公曰:“卿忘媒介邪,而云不须行乎?固然,所言不成宣也。我要自当以信意待人,但人不当负我耳,我岂可先人生心哉!克日贾护军问我:‘颇疑钟会不?’还答言:‘现在遣卿行,宁肯复疑卿邪?’贾亦无以易我语也。我到长安,则自了矣。”
钟会内有异志,姜维知之,欲构成扰乱,乃说会曰:“闻君自淮南已来,算无遗策,晋道克昌,皆君之力。今复定蜀,威德振世,民高其功,主畏其谋,欲以此安归乎!何犯警陶朱公泛舟绝迹,全功保身邪!”会曰:“君言远矣,我不能行。且为今之道,或未尽于此也。”维曰:“其他则君智力之所能,无烦于老夫矣。”由是情好欢甚,出则同舆,坐则同席,会因邓艾承制专事,乃与卫瓘密白艾有反状。会善效人书,于剑阁要艾章表、白事,皆易其言,令辞指悖傲,多自矜伐;又毁晋公昭报书,手作以疑之。
乙卯,以邓艾为太尉,增邑二万户;锺会为司徒,增邑万户。
晋王奏使司空荀顗定礼节,中护军贾充正法律,尚书仆射裴秀议官制,太保郑冲总而裁焉。
吴主寝疾,口不能言,乃手书呼丞相濮阳兴入,令子л出拜之。休把兴臂,把л以托之。癸未,吴主殂,谥曰景帝。群臣尊朱皇后为皇太后。
癸丑,特赦益州士民,复除租税之半五年。
三月,丁丑,以司空王祥为太尉,征北将军何曾为司徒,左仆射荀顗为司空。
刘禅举家东迁洛阳,时扰攘匆急,禅之大臣无从行者,惟秘书令鄐正及殿中督汝南张通舍老婆单身随禅,禅赖正相导宜适,行动无阙,乃慨然感喟,恨知正之晚。
仲春,丙辰,车驾还洛阳。
丁丑,会番请护军、郡守、牙门骑督以上及蜀之故官,为太后发哀于蜀朝堂,矫太后遗诏,使会起兵废司马昭,皆班示坐上人,使下议讫,书版署置,更使所亲信代领诸军;所请群官,番闭著益州诸曹屋中,城门宫门皆闭,严兵围守。卫瓘诈称疾笃,出就外廨。会信之,无所复惮。
初,吴主之立,发优诏,恤士民,开仓廪,振窘蹙,科出宫女以配无妻者,禽兽养于苑中者皆放之。当时翕然称为明主。及既得志,卤莽矣盈,多忌讳,好酒色,大小绝望,濮阳兴、张布窃悔之。或谮诸吴主,十一月,朔,兴、布入朝,吴主执之,徙于广州,道杀之,夷三族。今后父滕牧为卫将军,录尚书事。牧,胤之族人也。
吴主贬朱太后为景皇后,追谥父和曰文天子,尊母何氏为太后。
初,钟会之伐汉也,辛宪英谓其夫之从子羊祜曰:“会在事纵恣,非耐久处下之道,吾畏其有他志也。”会请其子郎中琹为参军,宪英忧曰:“他日吾为国忧,本日难至吾家矣。”琹固请于晋王,王不听。宪英谓琹曰:“行矣,戒之,军旅之间,能够济者,其惟仁恕乎!”琹竟以全归。癸巳,诏以琹尝谏会反,赐爵关内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