辛丑,丞相昱与大司马温会涂中,以谋后举;以温世子熙为豫州刺史、假节。
三月,秦王坚以吏部尚书权翼为尚书右仆射。夏,四月,复以王猛为司徒,录尚书事;猛固辞,乃止。燕、秦皆遣兵助袁瑾,大司马温遣督护竺瑶等御之。燕兵先至,瑶等与战于武丘,破之。南顿太守桓石虔克其南城。石虔,温之弟子也。
大司马温自广陵帅众二万讨袁瑾;以襄城太守刘波为淮南内史,将五千人镇石头。波,隗之孙也。癸丑,温败瑾于寿春,遂围之。燕左卫将军孟高将马队救瑾,至淮北,未渡,会秦伐燕,燕召高还。
是时太后可足浑氏侵桡国政,太傅评贪昧无厌,货赂上流,官非才举,群下愤懑。尚书左丞申绍上疏,觉得:“守宰者,致治之本。今之守宰,率非其人,或武人出于行伍,或贵戚发展绮纨,既非乡曲之选,又不更朝廷之职。加上黜陟没法,贪惰者无科罚之惧,清修者无旌赏之劝。是以百姓困弊,寇盗弃斥,纲颓纪紊,莫相纠摄。又官吏猥多,逾于宿世,公私纷然,不堪滋扰。大燕户口,数兼二寇,弓马之劲,四方莫及;而比者战则屡北,皆由守宰赋调不平,侵渔无已,行留俱窘,莫肯致命故也。后宫之女四千馀人,僮侍苍头尚在其外,一日之费,厥直万金。士民承风,竞为奢糜。彼秦、吴僣僻,犹能条治所部,有兼并之心,而我高低因循,日失其序。我之不修,彼之愿也。谓宜精择守宰,并官省职,存恤兵家,使公私两遂,节抑浮靡,珍惜用度,赏必当功,罚必当罪。如此,则温、猛可枭,二方可取,岂特保境安民罢了哉!又,索头什翼犍疲病昏悖,虽乏贡御,无能为患;而劳兵远戌,有损无益。不若移于并土,节制西河,南坚壶关,北重晋阳,西寇来则把守,过则断后,犹愈于戌孤城守无用之地也。”疏奏,不省。
秦王坚复遣王猛督镇南将军杨安等十将步骑六万以伐燕。
乐安王臧进屯荥阳,王猛遣建威将军梁成、洛州刺史邓羌击走之;留羌镇金墉,以辅国司马桓寅为弘农太守,代羌戍陕城而还。
大司马温发徐、兖州民筑广陵城,徙镇之。时征役既频,加上疫疠,死者什四五,百姓嗟怨。秘书监太原孙盛作《晋春秋》,直书时势;大司马温见之,怒,谓盛子曰:“枋头诚为得胜,何至乃如尊君所言!若此史遂行,自是关君流派事!”其子遽拜谢,请改之。时昌大哥家居,性方严,有轨度,子孙虽斑白,待之愈峻。至是诸子乃共号泣稽颡,请为百口切计。盛大怒,不准,诸子遂私改之。盛先已写别本,传以本国。及孝武帝购求异书,得之于辽东人,与见本分歧,遂两存之。
秋,七月,癸酉朔,日有食之。
秦杨安攻晋阳,晋阳兵多粮足,久之未下。王猛留屯骑校尉苟长戍壶关,引兵助安攻晋阳。为隧道,使虎牙将军张蚝帅懦夫数百潜入城中,大喊斩关,纳秦兵。辛巳,猛、安入晋阳,执燕并州刺史东海王庄。太傅评畏猛,不敢进,屯于潞川。冬,十月,辛亥,猛留将军武都毛当戍晋阳,进兵潞川,与慕容评相持。
黄门侍郎封孚问司徒长史申胤曰:“事将何如?”胤叹曰:“邺必亡矣,吾属今兹将为秦虏。然越得岁而吴伐之,卒受其祸。今福德在燕,秦虽得志,而燕之复建,不过一纪耳。”
臣光曰:昔周得微子而革商命,秦得由余而霸西戎,吴得伍员而克强楚,汉得陈平而诛项籍,魏得许攸而破袁绍。彼敌国之材臣,来为己用,进取之良资也。王猛知慕容垂之心久而难信,独不念燕尚未灭,垂以材高功盛,无罪见疑,贫困归秦,未有异心,遽以猜忌杀之,是助燕为无道而塞来者之门也,如何其可哉!故秦王坚礼以收燕望,亲之以尽燕情,宠之以倾燕众,信之以结燕心,未为过矣。猛何汲汲于杀垂,至乃为贩子鬻卖之行,有如嫉其宠而谗之者,岂雅德君子所宜为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