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昌奏:“常山二十五城,亡其二十城;请诛守、尉。”上曰:“守、尉反乎?”对曰:“不。”上曰:“是力不敷,亡罪。”上令周昌选赵懦夫可令将者,白见四人。上嫚骂曰:“竖子能为将乎?”四人惭,皆伏地;上封各千户,觉得将。摆布谏曰:“从入蜀、汉,伐楚,赏未遍行;今封此,何功?”上曰:“非汝所知。陈豨反,赵、代地皆豨有。吾以羽檄征天下兵,未有至者,今计唯独邯郸中兵耳。吾何爱四千户,不以慰赵后辈!”皆曰:“善!”又闻豨将皆故贾人,上曰:“吾知以是与之矣。”乃多以金购豨将,豨将多降。
诏:“丙寅前有罪,决死已下,皆赦之。”
十一年乙巳,公元前一九六年冬,上在邯郸。陈豨将侯敞将万馀人游行,王黄将骑千馀军曲逆,张春将卒万馀人渡河攻聊城。汉将军郭蒙与齐将击,大破之。太尉周勃道太原入定代地,至马邑,不下,攻残之。赵利守东垣,帝攻拔之,更命曰真定。帝购王黄、曼丘臣以令媛,其麾下皆生致之。因而陈豨军遂败。
夏,六月,乙未晦,日有食之。
蒲月,诏立秦南海尉赵佗为南粤王,使陆贾即授玺绶,与剖符通使,使和集百越,有为南边患害。初,秦二世时,南海尉任嚣病且死。召龙川令赵佗,语曰:“秦为无道,天下苦之。闻陈胜等反叛,天下未知所安。南海僻远,吾恐盗兵侵地至此,欲发兵绝新道自备,待诸侯变;会病甚。且番禺负山险,阻南海,东西数千里,很有中国人相辅;此亦一州之主也,能够立国。郡中长吏,无足与言者,故召公告之。”即被佗书,行南海尉事。嚣死,佗即移檄告横浦、阳山、湟豨关曰:“盗兵且至,急绝道,聚兵自守!”因稍以法诛秦所置长吏,以其党为假守。秦已幻灭,佗即击并桂林、象郡,自主为南越武王。陆生至,尉佗魋结、箕倨见陆生。陆生说佗曰:“足下中国人,亲戚、昆弟、宅兆在真定。今足下反本性,弃冠带,欲以戋戋之越与天子对抗为敌国,祸且及身矣!且夫秦失其政,诸族、豪桀并起,唯汉王先入关,据咸阳。项羽倍约,自主为西楚霸王,诸侯皆属,可谓至强。然汉王起巴、蜀,鞭挞天下,遂诛项羽,灭之。五年之间,海内安定。此非人力,天之所建也。天子闻君王王南越,不助天下诛暴逆,将相欲移兵而诛王。天子怜百姓新劳苦,故且休之,遣臣授君王印,剖符通使。君王宜郊迎,北面称臣;乃欲以新造未集之越,屈强于此!汉诚闻之,掘烧王先人冢,夷灭宗族,使一偏将将十万众临越,则越杀王降汉如反覆手耳!”因而尉佗乃蹶然起坐,谢陆生曰:“居蛮夷中久,殊失礼义!”因问陆生曰:“我孰与萧何、曹参、韩信贤?”陆生曰:“王似贤也。”复曰:“我孰与天子贤?”陆生曰:“天子继五帝、三皇之业,统理中国;中国之人以亿计,处所万里,万物殷富;政由一家,自六合判辨未始有也。今王众不过十万,皆蛮夷,崎岖山海间,譬若汉一郡耳,何乃比于汉!”尉佗大笑曰:“吾不起中国,故王此;使我居中国,何遽不若汉!”乃留陆生与饮。数月,曰:“越中无足与语。至生来,令我日闻所不闻。”赐陆生橐中装直令媛,他送亦令媛。陆生卒拜佗为南越王,令称臣,奉汉约。归报,帝大悦,拜贾为太中大夫。
汉纪四(起玄黓摄提格,尽昭阳赤奋若,凡十二年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