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,十月,甲午,燕中卫将军卫双有罪,赐死。李旱还,闻双死,惧,弃军而亡,至板陉,复还归咎。燕主盛复其爵位,谓侍中孙勍曰:旱为将而弃军,罪在不赦。然昔先帝蒙尘,骨肉离心,公卿失节,惟旱以宦者忠勤不懈,始终如一,故吾念其功而赦之耳。
燕李旱行至建安,燕主盛急召之,君臣莫测其故。玄月,辛未,复遣之。李朗闻其家被诛,拥二千馀户以自固;及闻旱还,谓有内变,不复设备,留其子养守令支,自迎魏师于北平。壬子,旱袭令支,克之,遣广威将军孟广平追及朗于无终,斩之。
会稽世子元显自以少年,不欲顿居重担;戊子,以琅邪王德文为司徒。
初,彭城刘裕,生而母死,父翘侨居京口,家贫,将弃之。同郡刘怀敬之母,裕之从母也,生怀敬未期,走往救之,断怀敬乳而乳之。及长,勇健有弘愿。仅识笔墨,以卖履为业,好樗蒲,为乡闾所贱。刘牢之击孙恩,引裕参军事,使将数十人觇贼。遇贼数千人,即迎击之,从者皆死,裕坠岸下。贼临岸欲下,裕奋长刀仰斫杀数人,乃得登岸,仍大喊逐之,贼皆走,裕所杀伤甚众。刘敬宣怪裕久不返,引兵寻之,见裕独驱数千人,咸共感喟。因进击贼,大破之,斩获千馀人。
庚午,魏主珪北巡,分命大将军常山王遵等全军东道出长川,镇北将军高凉王乐真等七军从西道出牛川,珪自将雄师从中道出駮髯水以袭高车。
辛恭靖恪守百馀日,魏救未至,秦兵拔洛阳,获恭靖。恭靖见秦王兴,不拜,曰:“吾不为羌贼臣!”兴囚之,恭靖逃归。自淮、汉以北,诸城多请降,送任于秦。
凉太子绍、太原公纂将兵伐北凉,北凉王业求救于武威王乌孤,乌孤遣骠骑大将军利鹿孤及杨轨救之。业将战,沮渠蒙逊谏曰:“杨轨恃鲜卑之强,有窥窬之志,绍、纂深切,置兵死地,不成敌也。今不战则有泰山之安,战则有累卵之危。”业从之,案兵不战。绍、纂引兵归。
魏主珪以穆崇为豫州刺史,镇野王。
癸未,燕大赦,改元长乐。燕主盛每旬日一自决狱,不加拷掠,多得其情。
自帝即位以来,表里乖异,石头以南皆为荆、江所据,以西皆豫州所专,京口及江北皆刘牢之及广陵不异雅之所制,朝廷所行,惟三吴罢了。及孙恩反叛,八郡皆为恩有,畿内诸县,盗贼到处蜂起,恩党亦有暗藏在建康者,情面危惧。常虑窃发,因而表里戒严。加道子黄钺,元为领中军将军,命徐州刺史谢琰兼督吴兴、义兴军事以讨恩;刘牢之亦出兵讨恩,拜表辄行。
武威王乌孤徙治乐都,以其弟西平公利鹿孤镇安夷,广武公傉檀镇西平,叔父素渥镇湟河,若留镇浇河,从弟替引镇岭南,洛回镇廉川,从叔吐若留镇浩亹;夷、夏豪杰,随才授任,内居显位,外典郡县,咸得其宜。
孙恩因民气骚动,自海岛帅其党杀上虞令,遂攻会稽。会稽内史王凝之,羲之之子也,世奉天师道,不出兵,亦不设备,日于道室稽颡跪咒。官属请出兵讨恩,凝之曰:“我已请大道,借鬼兵守诸津要,各数万,贼不敷忧也。”及恩渐近,乃听出兵,恩已至郡下。甲寅,恩陷会稽,凝之出走,恩执而杀之,并其诸子。凝之妻谢道蕴,弈之女也,闻寇至,行动自如,命婢肩舆,抽刀出门,手杀数人,乃被执。吴海内史桓谦、临海太守新秦王崇、义兴太守魏隐皆弃郡走。因而会稽谢鎝,吴郡陆瑰、吴兴丘尫、义也许充之、临海周胄、永嘉张永等及东阳、新安凡八郡人,一时起兵,杀长吏以应恩,旬日当中,众数十万。吴兴太守谢邈、永嘉太守司马逸、嘉兴公顾胤、南康公谢明慧、黄门郎谢冲、张琨、中书郎孔道等皆为恩党所杀。邈、冲,皆安之弟子也。时三吴承常日久,民不习战,故郡县兵皆望风奔溃。恩据会稽,自称征东将军,逼人士为官属,号其党曰“长生人”,民有不与之同者,戮及婴孩,死者什7、八。醢诸县令以食其老婆,不肯食者,辄分割之。所过掠财物,烧邑屋,焚仓廪,刊木,堙井,相帅聚于会稽;妇人有婴儿不能去者,投于水中,曰:“贺汝先登仙堂,我当寻后就汝。”恩表会稽霸道子及世子元显之罪,请诛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