仲堪多疑少决,咨议参军罗企生谓其弟遵生曰:“殷侯仁而无断,必及于难。吾蒙知遇,义不成去,必将死之。”
殷仲堪恐桓玄放肆,乃与杨佺期结昏为援。佺期屡欲攻玄,仲堪每遏止之。玄恐终为殷、杨所灭,乃告在朝,求广其所统;在朝亦欲交构,使之乖离,乃加玄都督荆州四郡军事,又以玄兄伟代佺期兄广为南蛮校尉。佺期忿惧。杨广欲拒桓伟,仲堪不听,出广为好都、建平二郡太守。杨孜敬先为江夏相,玄以兵袭而劫之,觉得咨议参军。
仲堪之走也,文武无送者,惟罗企生从之。路经家门,弟遵生曰:“作如此分离,何可不一执手!”企生旋马授手,遵生有力,因牵下之,曰:“家有老母,去将何之?”企生挥泪曰:“本日之事,我必死之,汝等奉侍,不失子道。一门当中,有忠与孝,亦复何恨!”遵生抱之愈急,仲堪于路待之,见企生无脱理,策马而去。及玄至,荆州人士无不诣玄者,企生独不往,而营理仲堪家事。或谓:“如此,祸必至矣!”企生曰:“殷侯遇我以国土,为弟所制,不得随之共殄丑逆,复何脸孔就桓求生乎!”玄闻之,怒,然待企生素厚,先遣人谓曰:“若谢我,当释汝。”企生曰:“吾为殷荆州吏,荆州败,不能救,尚何谢为!”玄乃收之,复遣人问企生欲何言。企生曰:“文帝杀嵇康,嵇绍为晋忠臣。从公乞一弟以养老母!”;玄乃杀企生而赦其弟。
是岁,荆州大水,高山三丈,仲堪竭仓廪以赈饥民。桓玄欲乘其虚而伐之,乃出兵西上,亦声言救洛,与仲堪书曰:“佺期受国恩而弃山陵,宜共罪之。今当入沔讨除佺期,已顿兵江口。若见与无贰,可收杨广杀之;如其不尔,便当帅兵入江。”时巴陵有积谷,玄先遣兵剿袭之。梁州刺史郭铨当之官,路经夏口,玄诈称朝廷遣铨为己前锋,乃授以江夏之众,使督军诸军并进,密报兄伟令为内应。伟遑遽不知所为,自赍疏示仲堪。仲堪执伟为质,令与玄书,辞甚苦至。玄曰:仲堪为人无决,常怀成败之计,为儿子作虑,我兄必无忧也。
是岁,燕主盛以河间公熙为都督中外诸军事、尚书左仆射,领中领军。
刘卫辰子文陈降魏;魏主珪妻以宗女,拜大将军,赐姓宿氏。
秃发利鹿孤大赦,改元建和。
弘密遣尚书姜纪谓纂曰:“主上暗弱,未堪多难。兄威恩素著,宜为社稷计,不成徇末节也。”纂因而夜帅懦夫数百逾北城,攻广夏门,弘帅东苑之众斧洪范门。左卫将军齐从守融明观,逆问之曰:“谁也?”众曰:“太原公。”从曰:“国有大故,主上新立,太原公行不由道,夜入禁城,将为乱邪?”“因抽剑直前斫纂,中额,纂摆布禽之。纂曰:义士也,勿杀!绍遣虎贲中郎将吕开帅禁兵拒战于端门,吕超帅卒二千赴之;众素惮纂,皆不战而溃。纂入自青角门,升谦光殿。绍登紫阁他杀。吕超奔广武。”
纂谓齐从曰:“卿前斫我,一何甚也!”从泣曰:“隐王,先帝所立;陛下虽应天顺人,而微心未达,唯恐陛下不死,何谓甚也!”纂赏其忠,善遇之。
以元显录尚书事。时人谓道子为东录,元显为西录;西府车骑填凑,东第门可筹措矣。元显无良师友,所亲信者率皆佞谀之人,或觉得一时英杰,或觉得风骚名流。由是元显日趋骄侈,讽礼官立议,以己德隆望重,既录百揆,百揆皆应尽敬。因而公卿以下,见元显皆拜。时军旅数起,国用虚竭,自司徒以下,日廪七升,而元显剥削不已,富逾帝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