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,蒲月,壬午,帝还建康。
庚寅,魏主还平城。
蠕蠕吴提、吐贺真皆已死,我今北征,先除有足之寇。彼若不从命,来秋当复往取之;以彼无足,故不先讨耳。我往之日,彼作何计,为握堑自守,为筑垣以自障也?我当明显往取扬州,不若彼翳行窃步也。彼来侦谍,我已擒之,复纵还。其人目所尽见,勉强善问之。
闰月,己酉,帝大蒷于宣武场。
宋纪七(起强圉大渊献,尽上章摄提格,凡四年)
魏成周公万度归击焉耆,大破之,焉耆王鸠尸卑那奔龟兹。魏主诏唐和与前部王车伊洛帅所部兵会度归讨西域。和说降柳驴等六城,因共击波居罗城,拔之。
初,上以货重物轻,改铸四铢钱。民多翦凿古钱,取铜盗铸。上患之。录尚书事江夏王义恭建议,请以大钱一当两。右仆射何尚之议曰:“夫泉贝之兴,以估货为本,事存买卖,岂假多铸!数少则币重,数多则物重,多少虽异,济用不殊。况复以一当两,徒崇虚价者邪?若今制遂行,富人之赀自倍,贫者弥增其困,惧非以是使之均壹也。”上卒从义恭议。
六月,己亥,诏诛清河崔氏与浩同宗者无远近,及浩姻家范阳卢氏、太原郭氏、河东柳氏,并夷其族,馀皆止诛其身。执浩置槛内,送城南,卫士数十人溲其上,呼声嗷嗷,闻于行路。宗钦临刑叹曰:“高允其殆圣乎!”
壬子,安北将军武陵王骏降号镇军将军,垣谦之伏法,尹定、杜幼文付尚方;以陈宪为龙骧将军、汝南、新蔡二郡太守。
初,保宗将叛,公主劝之。或谓:“何如叛父母之国?”公主曰:“事成,为一国之母,岂比小县公主哉!”魏主赐之死。
魏主以浩监秘书事,使与高允等共撰《国记》,曰:“务从实录。”著作令史闵湛、郗标,性巧佞,为浩所宠任。浩尝注《易》及《论语》、《诗》、《书》,湛、标上疏言:“马、郑、王、贾不如浩之精微,乞收境内诸书,班浩所注,令天下习业。并求敕浩注《礼传》,令后生得观公理。”浩亦荐湛、标有著作才。湛、标又劝浩刊所撰《国史》于石,以彰直笔。高允闻之,谓著作郎宗钦曰:“湛、标所营,分寸之间,恐为崔门万世之祸,吾徒亦无噍类矣!”浩竟用湛、标议,刊石立于郊坛东,方百步,勤奋三百万。浩书魏之先世,事皆详确,列于衢路,来往见者咸觉得言。北人无不忿恚,相与谮浩于帝,觉得暴扬国恶。帝大怒,使有司案浩及秘书郎吏等罪行。
蒲月,甲戌,魏以交趾公韩拔为鄯善王,镇鄯善,赋役其民,比之郡县。
杨文德坐失守,免官,削爵土。
初,辽东公翟黑子有宠于帝,奉使并州,受布千匹。事觉,黑子谋于高允曰:“主上问我,当以实告,为当讳之?”允曰:“公帷幄宠臣,有罪首实,庶或见原,不成重为欺罔也。”中书侍郎崔览、公孙质曰:“若首实,罪不成测,不如讳之”黑子怨允曰:“君何如诱人就死地!”入见帝,不以实对,帝怒,杀之。帝使允授太子经。及崔浩被收,太子召允至东宫,因过夜。明旦,与俱入朝,至宫门,谓允曰:“入见至尊,吾自导卿;脱至尊有问,但依吾语。”允曰:“为多么事也?”太子曰:“人自知之。”太子见帝言“高允谨慎真密旦寒微;制由崔浩,请赦其死。”帝召允,问曰:“国书》皆浩所为乎?”对曰:“太祖记》,前著作郎邓渊所为;《先帝记》及《今记》,臣与浩共为之。然浩所领事多,总裁罢了;至于著作,臣多于浩。”帝怒曰:“允罪甚于浩,何故得生!”太子惧,曰:“天严肃重,允小臣,迷乱失次耳。臣向问,皆云浩所为。”帝问允:“信如东官所言乎?”对曰:“臣罪当灭族,不敢虚妄。殿下以臣侍讲日久,哀臣,欲匄其生耳,实不问臣,臣亦无此言,不敢迷乱。”帝顾谓太子曰:“直哉!这情面所难,而允能为之!临死不易辞,信也:为臣不欺君,贞也。宜特除其罪以旌之。”遂赦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