帝不欲权在臣下,六月,戊寅,分吏部尚书置二人,以都官尚书谢庄、度支尚书吴郡顾觊之为之。又省五兵尚书。
丙戌,建平宣简王宏以疾解尚书令;三月,丁未,卒。
夏,四月,甲申,立皇子子绥为安陆王。
冬,十月,甲戌,魏主北巡,欲伐柔然,至阴山,会雨雪,魏主欲还,太尉尉眷曰:“今动大众以威北敌,去都不远而车驾遽还,虏必疑我有内难。将士虽寒,不成不进。”魏主从之,辛卯,军于车仑山。
游雅常曰:“前史称卓子康、刘文饶之为人,褊心者或不之信。余与高子游处四十年,何尝见其喜愠之色,乃知前报酬不诬耳。高子内文明而外和婉,其言呐呐不能出口。昔崔司徒尝谓余云:‘高生丰才博学,一代佳士,所乏者,矫矫风节耳。’余亦觉得然。及司徒获咎,起于纤微,诏指临责,司徒声嘶股栗,殆不能言;宗钦已下,伏地流汗,皆无人色。高子独敷陈事理,申释是非,辞义清辩,音韵高亮。人主为之动容,听者无不神耸,此非所谓矫矫者乎!宗爱方用事,威振四海。尝召百官于都坐,王公已下皆趋庭望拜,高子独升阶长揖。由此观之,汲长孺能够卧见卫青,何抗礼之有!此非所谓风节者乎!夫人固未易知;吾既失之于心,崔又漏之于外,此乃管仲所乃至恸于鲍叔也。”
裴子野论曰:古者,德义可尊,无择负贩;苟非其人,何取世族!名公子孙,还齐布衣之伍;士庶虽分,本无华素之隔。有晋以来,其流稍改,草泽奇士,犹显清途;降及季年,专限阀阅。自是三公之子,傲九棘之家,黄散之孙,蔑令长之室;转相骄贵,互争铢两,唯论流派,不问贤达。以谢灵运、王僧达之才调轻躁,使生自寒宗,犹将覆折;重以怙其庇荫,召祸宜哉。
吏部尚书顾觊之独不降意于法兴等。蔡兴宗与觊之善,嫌其风节太峻,觊之曰:“辛毗有言:‘孙、刘不过使吾不为三公耳。’觊之常觉得:人禀命有定分,非智力所移,唯应恭己守道;而阇者不达,妄意幸运,徒亏雅道,无关得丧。乃以其意命弟子原著《定命论》以释之。”
玄月,乙巳,魏主还平城。
中书令王僧达,幼聪警能文,而跌宕不拘。帝初践祚,擢为仆射,居颜、刘之右。自大才地,谓当时莫及,一二年间,即望宰相。既而迁护军,怏怏不得志,累启求出。上不悦,由是稍稍下迁,五岁七徙,再被弹削。僧达既耻且怨,所上表奏,辞旨顿挫,又好非议时政,上已积气愤。路太后兄子尝诣僧达,趋升其榻,僧达令舁弃之。太后大怒。固邀上令必杀僧达。会高阇反,上因诬僧达与阇通谋,八月,丙戌,收付廷尉,赐死。
允所与同征者游雅等皆至大官,封侯,部下吏至刺史、二千石者亦数十百人,而允为郎二十七年不徙官。帝谓群臣曰:“汝等虽执弓刀在朕摆布,徒立耳,何尝有一言规正;唯伺朕高兴之际,祈官乞爵,今皆无功而至王公。允执笔佐我国度数十年,为益很多,不过为郎,汝等不自愧乎!”乃拜允中书令。
丙辰,魏高宗还平城,起太华殿。是时,给事中郭善明,性倾巧,说帝大起宫室。中书侍郎高允谏曰:“太祖始定都邑,其所营立,必因农隙,况建国已久,永安前殿足以朝会,西堂、温室足以宴息,紫楼足以临望;纵有修广,亦宜驯致,不成匆促。今计所当役凡二万人,老弱供饷,又当倍之,期半年可毕。一夫不耕,或受之饥,况四万人之劳费,可胜道乎!此陛下所宜留意也。”帝纳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