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,十一月,魏议定民官依户给俸。
魏春夏大旱,代地尤甚;加以牛疫,民馁死者多。六月,癸未,诏表里之臣极言无隐。齐州刺史韩麒麟上表曰:“古前贤王,储积九稔;逮于中代,亦崇斯业,入粟者与斩敌同爵,力田者与孝悌均赏。今京师民庶,不田者多,游食之口,叁分家二。自承常日久,丰穰积年,竞相矜夸,遂成侈俗。贵富之家,童妾袨服,工商之族,仆隶玉食,而农夫阙荆布,蚕妇乏短褐。故耕者日少,田有荒凉;谷帛罄于府库,宝货盈于市里;衣食匮于室,丽服溢于路。温饱之本,实在于斯。愚谓凡珍奇之物,皆宜禁断,休咎之礼,备为格局;劝课农桑,严加奖惩。数年当中,必有盈赡。往年校比户贯,租赋轻少。臣所统齐州,租粟才可给俸,略无入仓,虽于民为利,而不成悠长。脱有戎役,或遭天灾,恐供应之方,无所取济。可减绢布,增益谷租;年丰多积,岁俭出赈。所谓私民之谷,寄积于官,官有宿积,则民无荒年矣。”秋,七月,己丑,诏有司开仓赈贷,听民出关就食。遣使者造籍,分遣去留,所过给粮廪,所至三长扶养之。
湘州蛮反,刺史吕安国有疾不能讨;丁亥,以尚书左仆射柳世隆为湘州刺史,讨平之。
癸巳,魏南平王浑卒。
戊子,以豫章王嶷为大司马,章陵王子良为司徒,临川王映、卫将军王俭、中军将军王敬则并加开府仪同三司。子良启记室范云为郡,上曰:“闻其常相矫饰,朕不复穷法,当宥之以远。”子良曰:“不然。云动相规诲,谏书具存。”遂取以奏,凡百馀纸,辞皆切直。上感喟,谓子良曰:“不谓云能尔;方使弼汝,何宜出守!”文惠太子尝出东田观获,顾谓众宾曰:“刈此亦殊可观。”众皆唯唯,云独曰:“三时之务,实为长勤。伏愿殿下知稼穑之艰巨,无徇一朝之宴逸。”
玄月,辛卯,魏作明堂、辟雍。
夏,蒲月,壬辰,魏主如灵泉池。
八月,乙亥,魏给尚书五等爵已上朱衣、玉佩、大小组绶。
柔然伏名敦可汗残暴,其臣侯医垔石洛候数谏止之,且劝其与魏和亲。伏名敦怒,族诛之,由是部众离心。八月,柔然寇魏边,魏以尚书陆睿为都督,击柔然,大破之。睿,丽之子也。初,高车阿伏至罗有部落十馀万,役属柔然。伏名敦之侵魏也,阿伏至罗谏,不听。阿伏至罗怒,与从弟穷奇帅部落西走,至前部西北,自主为王。国人号曰“候娄匐勒”,夏言天子也;号穷奇曰“候倍”,夏言太子也。二人甚亲睦,分部而立,阿伏至罗居北,穷奇居南。伏名敦追击之,屡为阿伏至罗所败,乃引众东徙。
十仲春,柔然寇魏边。
魏南部尚书公孙邃、上谷公张儵帅众与桓天生复寇舞阴,殷公愍击破之;天生还窜荒中。邃,表之孙也。
魏无乡党之法,唯立宗主督护;民多隐冒,三五十家始为一户。内秘书令李冲上言:“宜准古法:五家立邻长,五邻立里长,五里立党长,取村夫强谨者为之。邻长复一夫,里长二夫,党长三夫;三载无过,则升一等。其民调,一夫一妇,帛一匹,粟二石。大率十匹为公调,二匹为调外费,三匹为百官俸。别的复有杂调。民年八十已上,听一子不从役。孤傲、癃老、笃疾、贫困不能自存者,三长内迭养食之。”书奏,诏百官通议。中书令郑羲等皆觉得不成。太尉丕曰:“臣谓此法若行,于公私无益。但方有事之月,校比户口,民必劳怨。请过今秋,至冬乃遣使者,于事为好。”冲曰:“民可使由之,不成使知之。’若不因调时,民徒知立长校户之勤,未见均徭省赋之益,心必生怨。宜及课调之月,令知赋税之均,既识其事,又得其利,行之差易。”群臣多言:“九品差调,为日已久,一旦改法,恐成扰乱。”文明太后曰:“立三长则课调有常准,苞荫之户可出,幸运之人可止,何为不成!”甲戌,初立党、里、邻三长,定民户籍。民始皆愁苦,豪强者尤不肯。既而课调省费十馀倍,高低安之。三月,丙申,柔然遣使者牟提如魏。时敕勒叛柔然,柔然伏名敦可汗自将讨之,追奔至西漠。魏左仆射穆亮等请乘虚击之,中书监高闾曰:“秦、汉之世,海内一统,故可远征匈奴。今南有吴寇,何可舍之深切虏庭!”魏主曰:“兵者凶器,贤人不得已而用之。’先帝屡出挞伐者,以有未宾之虏故也。今朕承承平之业,何如无端动兵革乎!”厚礼其使者而归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