乙卯,魏诏:北京士民未迁者,悉听留居为永业。
魏秦州羌反。
天监十六年丁酉,公元五一七年春,正月,辛未,上祀南郊。
冬,十一月,交州刺史李畟斩交州反者阮宗孝,传首建康。初,魏世宗作瑶光寺,未就,是岁,胡太后又作永宁寺,皆在宫侧;又作石窟寺于伊阙口,皆极土木之美。而永宁尤盛,有金像高丈八尺者一,如中人者十,玉像二。为九层宝塔,掘地筑基,下及鬼域;宝塔高九十丈,上刹得高十丈,每夜静,铃铎声闻十里。佛殿如太极殿,南门如端门。僧房千间,珠玉斑斓,骇民气目。自佛法入中国,塔庙之盛,未之有也。扬州刺史李崇上表,觉得:“高祖迁都垂三十年,明堂未修,太学荒废,城阙府寺颇亦颓坏,非以是追隆堂构,仪刑万国者也。今国子虽有学官之名,而无传授之实,何异兔丝、燕麦,南箕、北斗!事不两兴,须有进退;宜罢尚方雕靡之作,省永宁土木之功,减瑶光材瓦之力,分石窟镌琢之劳,及诸事役非急者,于三时农隙修此数条,使国容严显,礼化兴行,不亦休哉!”太后优令答之,而不消其言。
三月,丙子,敕织官,文锦不得为神仙鸟善之形,为其裁剪,有乖仁恕。
康绚既还,张豹子不复修淮堰。玄月,丁丑,淮水暴涨,堰坏,其声如雷,闻三百里,缘淮城戍村庄十馀万口皆漂入海。初,魏人患淮堰,以任城王澄为大将军、多数督南讨诸军事,勒众十万,将出徐州来攻堰;尚书右仆射李平觉得:“不假兵力,终当自坏。”及闻破,太后大喜,赏平甚厚,澄遂不可。
是岁,以右卫将军冯道根为豫州刺史。道根谨厚木讷,行军能检敕士卒;诸将争功,道根独沉默。为政清简,吏民怀之。上尝叹曰:“道根地点,令朝廷不复忆有一州。”魏尚书崔亮奏请于王屋等山采铜铸钱,从之。是后民多私铸,钱稍薄小,用之益轻。
魏征南大将军田益宗求为东豫州刺史,以招二子,太后不准,竟卒于洛阳。
张齐数出白水侵魏葭萌,傅竖眼遣虎威将军强虬攻信义将军杨鼓起,杀之,复取白水。宁朔将军王光昭又败于阳平,张齐亲帅勇猛二万馀人与傅竖眼战。秋,七月,齐军大败,走还,小剑、大剑诸戍皆弃城走,东益州复入于魏。
壬辰,大赦。
八月,乙巳,魏以胡国珍为骠骑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、雍州刺史。国珍大哥,太后实不欲令出,止欲示以方面之荣;竟不可。
六月,庚子,以尚书令王莹为左光禄大夫、开府仪同三司,尚书右仆射袁昂为左仆射,吏部尚书王暕为右朴射。暕,俭之子也。
太后功德佛,民多绝户为沙门,高阳王友李玚上言:“三千之罪莫大于不孝,不孝之大无过于绝祀。岂得轻纵背礼之情,肆其向法之意,一身亲老,弃家绝养,缺当世之礼而求将来之益!孔子云:‘未知生,焉知死?’安有弃堂堂之政而从鬼教乎!又,今南服未静,众役仍烦,百生之情,实多避役,若复听之,恐捐弃孝慈,比屋皆为沙门矣。”都统僧暹等忿玚谓之“鬼教”,觉得谤佛,泣诉于太后。太后责之。玚曰:“天曰神,地曰礻氏,人曰鬼。《传》曰:‘明则有礼乐,幽则有鬼神。’但是明者为堂堂,幽者为鬼教。佛本出于人,名之为鬼,愚谓非谤。”太后虽知玚言为允,难违暹等之意,罚玚金一两。
冬,十月,诏以宗庙犹用脯脩,更议代之,因而以大饼代大脯,其馀尽用蔬果。又起至敬殿、景阳台,置七庙座,每月中再设净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