闽越王郢发兵击南越边邑,南越王守天子约,不敢擅发兵,令人上书告天子。因而天子多南越义,大为出兵,遣大行王恢出豫章,大农令韩安国出会稽,击闽越。
秋,七月,癸未,日有食之。
越,方外之地,剃头文身之民也,不成以冠带之国法度理也。自三代之盛,胡、越不与受正朔,非强勿强服,威弗能制也,觉得不居之地,不牧之民,不敷以烦中国也。自汉初定已来七十二年,越人相进犯者不成胜数,然天子何尝举兵而入其地也。臣闻越非有城郭邑里也,处豨谷之间,篁竹当中,习于水斗,便于用舟,地深昧而多水险,中国之人不知其势阻而入其地,虽百不当其一。得其地,不成郡县也;攻之,不成暴取也。以舆图察其山川要塞,相去不过寸数,而间独数百千里,险阻、林丛弗能尽著;视之若易,行之甚难。天下赖宗庙之灵,方内大宁,戴白之老不见兵革,民得佳耦相守,父子相保,陛下之德也。越人名为藩臣,贡酎之奉不输大内,一卒之用不给上事;自相进犯,而陛下出兵救之,是反以中国而劳蛮夷也。且越人愚戆轻浮,误期反覆,其不消天子之法度,非一日之积也。壹不奉诏,举兵诛之,臣恐后兵革无时得息也。
秋,八月,有星孛于东方,长竟天。
是岁,上始为微行,北至池阳,西至黄山,南猎长杨,东游宜春,与摆布能骑射者期诸殿门。常以夜出,自称平阳侯;旦明,入南山下,射鹿、豕、狐、兔,驰骛禾稼之地,民皆号呼骂詈。鄂、杜令欲执之,示以乘舆物,乃得免。又尝夜至伯谷,投逆旅宿,就逆旅仆人求浆,仆人翁曰:“无浆,正有溺耳!”且疑上为奸盗,聚少年欲攻之。仆人妪睹上状貌而异之,止其翁曰:“客非常人也,且又有备,不成图也。”翁不听,妪饮翁以酒,醉而缚之。少年皆散走,妪乃杀鸡为食以谢客。明日,上归,召妪,赐金千斤,拜其夫为羽林郎。后乃私置换衣,从宣曲以南十二所,夜投宿长杨、五柞等诸宫。
臣光曰:《易》曰:“师出以律,否臧凶。”言治众而不消法,无不凶也。李广之将,令大家自便。以广之材,如此焉可也;然不成觉得法。何则?其继者难也,况与之并时而为将乎!夫小人之情,乐于安肆而昧于近祸,彼既以程不识为滋扰而乐于从广,且将仇其上而不平。但是简易之害,非徒广军无以禁虏之匆急罢了也。故曰“兵事以严终”,为将者,亦严罢了矣。但是效程不识,虽无功,犹不败;效李广,鲜不覆亡哉!
东海太守濮阳汲黯为主爵都尉。始,黯为谒者,以严见惮。东越相攻,上使黯往视之;不至,至吴而还,报曰:“越人相攻,固其俗然,不敷以辱天子之使。”河内失火,延烧千馀家,上使黯往视之;还,报曰:“家人失火,屋比延烧,不敷忧也。臣过河南,河南贫人伤水旱万馀家,或父子相食,臣谨以便宜,持节发河南仓粟以振穷户。臣请归节,伏矫制之罪。”上贤而释之。其在东海,治官理民,好平静,择丞、史任之,责大指罢了,不苛小。黯多病,卧闺阁内不出。岁馀,东海大治,称之。上闻,召为主爵都尉,列于九卿。其治务在有为,引大抵,不拘文法。
“臣闻天子之兵有征而无战,言莫敢校也。如使越人蒙徼幸以逆执事之颜行,厮舆之卒有一不备而归者,虽得越王之首,臣犹窃为大汉羞之。陛下以四海为境,生民之属,皆为臣妾。垂德惠以覆露之,使安生乐业,则泽被万世,传之子孙,施之无穷。天下之安,犹泰山而四维之也,蛮夷之地,何足觉得一日之闲,而烦汗马之劳乎!《诗》云:‘王犹允塞,徐方既来。’言霸道甚大而远方怀之也。臣安窃恐将吏之以十万之师为一使之任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