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光四年庚戌,公元前一三一年冬,十仲春终,论杀魏其于渭城。春,三月,乙卯,武安侯蚡亦薨。及淮南王安败,上闻蚡受安金,有不顺语,曰:“使武安侯在者,族矣!”
诏发卒万人治雁门阻险。
御史大夫安国行丞相事,引,堕车,蹇。蒲月,丁巳,以平棘侯薛泽为丞相,安国病免。
亳人谬忌奏祠太一。方曰:“天神贵者太一,太一佐曰五帝。”因而天子立其祠长安东南郊。
时对者百馀人,太常奏弘第居下。策奏,天子擢弘对为第一,拜为博士,待诏金马门。
齐人辕固,年九十馀,亦以贤能征。公孙弘仄目而事固,固曰:“公孙子,务正学以言,无曲学以阿世。”诸儒多疾毁固者,固遂以老罢归。是时,巴、蜀四郡凿山通西南夷道,千馀里戍转相饷。数岁,道不通,士罢饿、离暑湿死者甚众;西南夷又数反,出兵兴击,费以巨万计而无功。上患之,诏使公孙弘视焉。还奏事,盛毁西南夷无所用,上不听。弘每朝集会,开陈其端,令人主自择,不肯面折廷争。因而上察其行慎厚,辩论有馀,习文法吏事,缘饰以儒术,大说之,一岁中迁至左内史。弘奏事,有不成,不廷辨。常与汲黯请间,黯先发之,弘推厥后,天子常说,所言皆听,以这天趋亲贵。弘尝与公卿约议,至上前,皆倍其约以顺上旨。汲黯廷诘弘曰:“齐人多诈而无情实。始与臣等建此议,今皆倍之,不忠!”上问弘。弘谢曰:“夫知臣者,以臣为忠;不知臣者,以臣为不忠。”上然弘言。摆布幸臣每毁弘,上益厚待之。
秋,匈奴数盗边,渔阳尤甚。以卫尉韩安国为材官将军,屯渔阳。
地动。赦天下。
雁门马邑豪聂壹,因大行王恢言:“匈奴初和亲,亲信边,可诱以利致之,伏兵攻击,必破之道也。”上召问公卿。王恢曰:“臣闻全代之时,北有强胡之敌,内连中国之兵,然尚得养老、长幼,种树以时,仓廪常实,匈奴不轻侵也。今以陛下之威,海内为一,然匈奴侵盗不已者,无他,以不恐之故耳。臣窃觉得击之便。”韩安国曰:“臣闻高天子尝围于平城,七日不食;及得救反位,而无忿怒之心。夫贤人以天下为度者也,不以己私怒伤天下之功,故遣刘敬结和亲,至今为五世利。臣窃觉得勿击便。”恢曰:“不然。高帝身被坚执锐,行几十年,以是不报平城之怨者,非力不能,以是休天下之心也。今边疆数惊,士卒伤死,中国槥车相望,此仁人之所隐也。故曰击之便。”安国曰:“不然。臣闻用兵者以饱待饥,正治以待其乱,定舍以待其劳;故接兵覆众,伐国堕城,常坐而役敌国,此贤人之兵也。今将卷甲轻举,深切长驱,难觉得功;从行则迫胁,衡行则中绝,疾则粮乏,徐则后利,不至千里,人马乏食。《兵法》曰:‘遗人,获也’,臣故曰勿击便。”恢曰:“不然。臣今言击之者,固非发而深切也。将顺因单于之欲,诱而致之边,吾选枭骑、懦夫阴伏而处觉得之备,审遮险阻觉得其戒。吾势已定,或营其左,或营其右,或当其前,或绝厥后,单于可禽,百全必取。”上从恢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