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月,庚子,东魏以司徒侯景为河南大将军、大行台。
秋,七月,壬寅,东魏斥逐骑常侍元廓来聘。
东魏丞相欢如邺。高澄迁洛阳《石经》五十二碑于邺。
中大同元年丙寅,公元五四六年春,正月,癸丑,杨瞟等克嘉宁城,李贲奔新昌獠中,诸军顿于江口。
初,张保欲杀州主簿令狐整,以其人望,恐失众心,虽外相敬,内甚忌之。整阳为亲附,因令人说保曰:“今东军渐逼凉州,彼势孤危,恐不能敌,宜急分精锐以救之。然成败在于将领,令狐延保,兼资文武,使将兵以往,蔑不济矣。”保从之。
景素轻高澄,尝谓司马子如曰:“高王在,吾不敢有异;王没,吾不能与鲜卑小儿同事!”子如掩其口。及欢疾笃,澄诈为欢书以召景。先是,景与欢约曰:“今握兵在远,人易为诈,所赐书皆请加微点。”欢从之。景得书无点,辞不至;又闻欢疾笃,用其行台郎颍川王伟计,遂拥兵自固。
东魏丞相欢攻玉壁,日夜不息,魏韦孝宽随机拒之。城中无水,汲于汾,欢使移汾,一夕而毕。欢于城南起土山,欲乘之以入。城上先有二楼,孝宽缚木接之,令常高于土山以御之。欢使告之曰:“虽尔缚楼至天,我当穿地取尔。”乃凿地为十道,又用方士李业兴“孤虚法”,聚攻其北。北,天险也。孝宽掘长堑,邀其隧道,选兵士屯堑上。每穿至堑,兵士辄擒杀之。又于堑外积柴贮火,敌有在隧道内者,塞柴投火,以皮排吹之,一鼓皆焦烂。敌以攻车撞城,车之所及,莫不摧毁,无能御者。孝宽缝布为幔,随其所向张之,布既悬空,车不能坏。敌又缚松、麻于竿,灌油加火以烧布,并欲焚楼。孝宽作长钩,利其刃,火竿将至,以钩遥割之,松、麻俱落。敌又于城四周穿地为二十道,此中施梁柱,放火烧之。柱折,城崩。孝宽随崩处竖木栅以抜之,敌不得入。城外尽进犯之术,而城中守御有馀。孝宽又夺据其土山。欢无如之何,乃使仓曹参军祖琫说之曰:“君独守孤城,而西方无救,恐终不能全,何不降也?”孝宽报曰:“我城池严固,兵食有馀。攻者自劳,守者常逸,岂有旬朔之间已须救济!适忧尔众有不返之危。孝宽关西男人,必不为降将军也!”琫复谓城中人曰:“韦城主受彼荣禄,或复可尔;自外军民,何事相随入汤火中!”乃射募格于城中云:“能斩城主降者,拜太尉,封建国郡公,赏帛万匹。”孝宽手题书背,返射城外云:“能斩高欢者准此。”琫,莹之子也。东魏苦攻凡五旬日,士卒战及病死者七万人,共为一冢。欢智力皆困,因此发疾。有星坠欢营中,士卒惊惧。十一月,庚子,得救去。
李贲复帅众二万自獠中出屯典澈湖,大造船舰,充塞湖中。众军惮之,顿湖口,不敢进。陈霸先谓诸将曰:“我师已老,将士颓废;且孤军无援,入人亲信,若一战不捷,岂望生全!今藉其屡奔,情面未固,夷、獠乌合,易为摧殄。合法共出百死,决力取之;无端逗留,时势去矣!”诸将皆沉默莫应。是夜,江水暴起七丈,注湖中。霸先勒所部兵乘流先进,众军鼓噪俱前;贲众大溃,窜入屈獠洞中。
冬,十月,乙亥,之前东扬州刺史岳阳王詧为雍州刺史。上舍詧兄弟而立太子纲,内常愧之,宠亚诸子。以会稽人物殷阜,故用詧兄弟迭为东扬州以慰其心。詧兄弟亦内怀不平。詧以上朽迈,朝多秕政,遂蓄聚货财,折节下士,招募英勇,摆布至数千人。以襄阳形胜之地,梁业所基,遇乱能够图大功。乃克己为政,抚循士民,数施恩德,延纳规谏,所部称治。